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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韓雪(5)
會趕是柱子他爹。我和柱子同歲,又是同班同學,小時候沒少往他家跑。他家的院子寬敞豁亮,五間臥板的青磚房很是氣派,門窗又大又結實,房樑上的檁條不是榆木,也不是柳木,全都是筆管順直的紅松,甚至比我家房上的柁都要粗,屋地墁了一層厚厚的青磚,不像一般的人家,都是土當地子。
爺爺一推飯碗,往後一撤靠在被摞上,點燃一袋煙,有些憤憤不平地說:“狗屁!平分時他家只分了兩間正房,兩間西廂房。剩下的三間正房還是你繼祖大伯家的,上級有這樣的條文。你繼祖大伯在天津安了家,曾回來過想賣掉那房子,那時會趕就當著支書,房子貴賤沒人敢要。會趕就把人家的三間房也給佔了。按理說,人家光宗回來了,就該給人騰出來。哼!他才不會那樣做呢。”
我一推飯碗,用襖袖子抹抹嘴角上的粥,下炕背起了書包。
“當個支書,純粹是欺負人!”父親為光宗叔有些打抱不平。
太陽昇起一杆子多高了,街上向陽處的積雪大都融化了,地上有一層霜雪,村莊被霧氣籠罩著。
一出家門,我朝東鄰習慣地看了一眼,那門上著鎖,看來韓雪是已經走了,我才開始朝學校走。韓雪從天津來後的第二天,就被光宗叔送到學校。她跟我是同一個年級,我原來的同桌退學了,位子一直空著,韓雪就成了我的同桌。大概既是鄰居又是同桌的緣故吧,我和韓雪都願意一起上學,一起回家,誰吃完的飯早就去等誰。可叔叔極力反對,韓雪一進家找我,他就不給人好臉色,鬧得韓雪再不找我一起上學了。
學校坐落在村南舊廟的遺址上。我家住在村子的北街,每天上學放學必須穿過半里多地的一條南北街。我頭一年上學時,曾經埋怨過爺爺,咱家為什麼不住在南頭?爺爺問,住南頭有什麼好處?上學離得近唄!省得來回跑那麼多的冤枉路。
街上偶爾可見上學的學生。各生產隊集合的鐘還沒敲響,吃完早飯的人們,有的提著冒著熱氣的泔水去餵豬,有的在門前攤曬柴禾,有的蹲在門前的碌碡上悠閒地抽菸……冬閒的季節裡,人們比以往顯得自在。
我離家越來越遠,離學校越來越近。
在我前面的不遠處,一個穿舊毛衣的人正在貓著腰掃大街。
關於掃大街的話題,我小時候曾經鬧過笑話。大概是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吧!學校掀起冬季積肥運動,讓學生們早晨起來撿糞,撿到的糞施在學校的學農基地裡。家長的話可以不聽,老師的話對我來說幾乎就是聖旨。冬天夜長天短,每天早晨從熱被窩裡爬起來,背上筐拿上糞叉子,天才濛濛發亮,我怕去晚了那些豬糞被別人撿了去。每戶養的豬在冬天可以隨便撒著,在街上可撿到一些豬屎。走不長的一段路就能看見一個掃大街的,他們跟爺爺的年齡有些相仿,甚至有的比爺爺還蒼老,那些人在哪一片住就負責掃哪一片,大天大亮之前幾乎就掃完回家了。我當時想,他們這些人大概是學習雷鋒做好事吧!回家後看父親還沒起被窩,我用質問的口氣對父親說,你怎麼不去掃大街?父親說我,你真是個傻小子!你爹要是掃了大街,就成了富農分子,掃不乾淨還要挨嚇唬。我當時不知道什麼是富農分子,父親說就是壞分子。
掃街的直起腰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韓雪的爸爸。他滿臉上都是汗水,旁邊放著他的棉大氅。我想跟他打招呼,他擦去臉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彎下腰給了我個後背,又繼續掃他的大街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三章 韓雪(6)
韓雪的爸爸看來屬於壞分子一類了,可在我的印象中,他一點都不壞。整工夫到七隊裡幹活,回家後挑水做飯洗衣服幹家務。爺爺說他是有知識有學問的人,畫的畫在國家都拿過大獎呢。我聽他親自囑咐女兒要好好學習,跟同學們搞好團結,別拿人家的東西,做個聽話的好孩子。
光宗叔掃大街就掃大街吧!為什麼偏偏掃離家最遠的一段?我朝學校邊走邊想。
學校是臥板的青磚房,是解放後扒掉的廟宇建成的。一共有三排房子,後面的一排是老師們的辦公室和宿舍,前面兩排是教室,我們班的教室在中間一排。窗戶紙被捅了好多窟窿,嗖嗖地往裡灌風。冬天生個用磚壘的煤火爐子,一點都不暖和。
我走進教室,預備的哨子已經吹過了,除了去廁所里拉屎撒尿的,大都在室內自由活動,有的圍著爐子烤火,有的在講臺上摔紙帕,有的在後面踢毽子……每天都是吹響上課的哨聲,老師才走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