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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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棒子放在臉盆旁邊,像貓洗臉一樣,劃拉一下就算完了,趕緊吃棒子。棒子確實要比餅子有滋味,也下順得多。
父親逗弟弟說:“我吃這半拉棒子了。”
弟弟將桌子上的棒子搶到手裡,放到餑餑籃子裡說:“我撂著晌午再吃呢。”
爺爺喝了一口粥,長嘆一聲:“唉——要不搞生產隊,要不是收回自留地,咱自個有棒子,我就給你們掰一大筐頭子,煮一大鍋,吃了上頓吃下頓,管你們個夠。”
弟弟不大像我,狼吞虎嚥地吃棒子,而是啃下幾個棒子粒兒,細嚼慢嚥,仔細地咂摸著棒子的滋味。看著弟弟吃棒子時的樣子,我就想,韓雪大概吃棒子也像弟弟一個樣子吧!
門前槐樹上的鳥歡快地叫著,陽光很是燦爛,藍天上飄著朵朵白雲,有的像綿羊群,有的像棉花垛,有的像皚皚的白雪……雨過天晴,風變得涼爽宜人。
韓雪家竟然鎖著門。
每天早晨韓雪不下窪,在家做早飯。她不但學會熥餑餑熬粥,還學會了貼餅子,她父親早晨要到隊裡去掙工分的。各生產隊還沒敲鐘集合,按說她家不該鎖門。我本想去問問韓雪,棒子煮著吃了沒有?好不好吃?並告訴她那兩個棒子是我塞進她筐裡的。
“各生產隊長注意……”大喇叭叫喊起來,一聽就是柱子他爹的聲音。柱子他爹每天至少在大喇叭裡要喊叫幾次,喊村幹部開會,喊張三家丟了雞,李四家跑了鴨子,喊王五或趙六到大隊拿信,那聲音幾乎把人們的耳朵都要磨出了繭子。不知村裡哪位能人編出八大怪的順口溜,其中為他編排的是:俺姓張,叫會趕,當支書,俺有權,大喇叭,屬俺管,俺願意怎樣喊就怎樣喊。柱子他爹繼續喊叫道:“各生產隊長注意,馬上召集社員集合,帶到大隊開會。老師們注意,馬上召集學生,也到大隊開會。”
第三章 韓雪(15)
忙也好,閒也好,大隊召集社員們開全村大會是常事。有時佔用白天,有時利用晚上。白天開會跟下地幹活一樣掙工分,晚上開會不給工分,誰不參加就要扣罰一天工分。開會的內容有時是慶祝最新指示的發表,有時是傳達中央檔案,有時是批鬥四類分子……讓我們學生參加的時候並不多。我小時候愛湊個熱鬧,除了對批鬥壞人,我對開會並不感興趣。
鳥兒在槐樹上跳來跳去,朝我嘰喳嘰喳地叫。
我跑回家想拿彈弓子來打鳥,可找半天沒找到,真讓人掃興。
村莊上陸續響起集合的鐘聲。
奶奶看我著急的樣子,對我說:“找不到就別找了,重新弄一個。”
我從報廢的腳踏車胎上剪下兩條紅皮子,又找出一段八號鐵絲,找出老虎鉗子……反正離開會的時間還早著呢,一點也不著急,等製成彈弓子,直接去大隊裡就行了。
“沒到的人快來,馬上就要開會了。”大喇叭又響起柱子爹的聲音。
我把彈弓子放好,不慌不忙地朝大隊裡走。
大隊院子裡來了好多好多的人。社員們坐得都靠後,像一片散沙,學生們坐得都靠前,隊伍還算整齊。我走到學生中間,坐在柱子的旁邊。來晚了孫老師也沒說我,同學們幾乎都到了,可在人群中沒有見到韓雪,想問問同學韓雪幹什麼去了,可又不好意思開口,因為我跟韓雪要好,已經有人議論紛紛了。
王墩蔫頭耷拉腦袋的,不知道他為什麼打不起精神。
春香有說有笑的,跟往日一樣活潑。
柱子他爹走上主席臺,坐在桌子後面的椅子上,面對話筒,神氣而威嚴,清清嗓子,然後開始宣佈道:“現在開會。”
亂嘈嘈的會場暫時歸於平靜。
柱子扭過臉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對我說道:“你知道嗎?今天開會,是批鬥韓雪和他爸爸。”
我的腦子裡立刻成了一片空白。
光宗叔回古莊以來,從不多說多道,整天像牛一樣地幹活,從沒有跟人吵過架拌過嘴。韓雪從不招事惹非,學習成績又好,深受同學的愛戴,大人們的誇讚。我搞不明白,對他們為什麼也要進行批鬥?
韓雪和光宗叔被押上臺來。
韓雪戴著一頂紙糊的小高帽子,在我前面兩米多遠處,低著頭,衣服上粘了好多泥土和柴草,灰黃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眼睛腫得像桃一樣,嘴唇乾得裂著口子,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那副樣子讓人又可憐又心疼。
光宗叔也戴著一頂高帽子,眼睛佈滿血絲,跟韓雪比起來,要鎮靜了許多,看樣子他並不大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