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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的街頭總是亂糟糟的,人群與車潮穿梭於林立樓宇之間,工地的施工、人聲的嘈雜、大熒幕上播報新聞的霓虹令計程車彷彿一頭扎進洶湧亂流中的魚,迷失方向卻又手足無措。
楚軒倚靠於車窗,手捧著一封他已閱讀了數遍的信件。
淺黃信紙的左下角印有銀色的半朽世界樹刻章,那枝繁葉茂的巨樹舒展著瑰麗的紋理,其上有一行優雅而遒勁的英文花體字,那是寫信者的署名。
希爾伯特·讓·昂熱
這是個讓楚軒印象深刻的名字,兩人有幸交過手,那位和他一樣有著龍族血統的混血種老人手中鋒利的折刀和難解的言靈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回憶。
而信紙上空餘了大片的留白,只有短短的兩句話。
“好久不見楚軒先生,你一直在找芙蕾·斯圖亞特小姐吧?我有她的訊息,需要的話請依據指南前往敝校。”
隨信附贈的還有一份《卡塞爾學院入學指南》
正是這封信,促使楚軒坐上了前往伊利諾伊州的航班,最終降落於此。
把信摺好放回信封,楚軒將其塞進揹包中,不經意間瞥到了貼於揹包內側的相片。
相片上是一對約莫十五,六歲男孩和女孩,男孩表情無奈眼神飄忽,似乎並不想看鏡頭,女孩則親暱地摟著男孩的脖子,對著相機毫不吝嗇地露出甜甜笑容。
即使只看著這快門下記錄的短暫瞬間,也能明晰地感受到女孩的美。
她淡金的長髮灑在肌膚奶白的肩上,好似蜂蜜融入牛奶那樣富有調和感。精緻剔透的五官猶如經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名家鐫刻,再由宮廷畫師加以描繪潤色那般巧奪天工。
凝視她那雙碧空般澄澈的眼眸,會讓人覺得能找到海上鉛灰色的雨雲、葡萄架下的樹蔭、對似水年華的追憶等一切美好而懷憂的事物。
注視著相片,芙蕾傾訴過的話語再次縈繞於楚軒耳畔。
“不開心的時候就在我懷裡大哭一場吧~”
“不必對未來感到恐懼,因為無論前路怎樣險阻,我都會在你身邊。”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萬物奏響終末之詩。”
無數回憶勾連翻湧,他想起了芙蕾牽著他逃離絕境時掌心的溫暖,憶起替他擋下致命攻擊時她那堅毅的背影,記起沉眠於女孩懷中時那份恬靜與柔和。
這一切令他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觸碰照片上銘記的美好。
但最終楚軒還是抽回了手,沉吟著拉上了揹包的拉鍊,“呲啦”的聲響將視線中殘存的念想隔絕。
“你現在究竟在哪呢,芙蕾?”
人這種東西,總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有人只是惜命,有人為了錢、名、利,有人為了集體,社會,實現個人價值。
對於跋涉於血之哀與混血種宿命構築的皚皚冰原之上的楚軒而言,芙蕾便是這寒意徹骨之地僅有的暖陽,因此楚軒定義生活的意旨時,絕對不能少了她。
而現在這份溫暖消失了,芙蕾失蹤了,所以楚軒說什麼也要把她給找回來。
像是為了派遣心情,楚軒的視線移向車窗之外,玻璃上映著他清俊秀美的面龐,窗外的日光隱於雲層後若影若現,將大半的天空染成淺紅的帷幕。天遠之際緋色雲海的盡頭與天空連成了一片,分不清天上天下。
正當他流連於天空景色之時,一輛千瘡百孔的奧迪tt從他面前呼嘯駛過,車頂和車燈近乎凹陷,左側車門不翼而飛,而後車窗上密密麻麻的彈孔周圍擴散著無數玻璃碎痕,好似繁密的蛛網。
慌不擇路的奧迪tt極速過彎,但中彈與磨損嚴重的輪胎顯然不能發揮它原有的效能,最後tt不偏不倚地高速撞上了側彎的牆壁,那流線型的高貴車頭瞬間化為不規則廢鐵。
“嗚呼!”緊追著奧迪tt的布加迪威龍上傳來一陣歡呼。
這是在玩真人gta?楚軒心裡納悶,雖然聽說過美國是個自由的國家,可光天化日就遇上追車槍戰是不是有些太自由了?
“師傅,麻煩換個—”楚軒正想開口讓司機換個線路,話說道一半卻停下了,“不,就在這下車吧。”
“在這?”司機有些不解,“可這裡是事故現場,馬上”
“請讓我在這裡下車。”說著楚軒遞給司機正好的車費。
司機本想再說些什麼,可看見楚軒臉上的表情時,他怔住了,因為男孩剛上車時那股慵懶和隨性的氣息不知何時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同神情一致的森嚴與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