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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賀知春猛然一下站起身來,頭撞在馬車頂上,發出咣噹一聲。
車外的賀餘聽了連聲問道:“阿俏,出了何事?”
“無事,阿爹,就是我起得急,撞著頭了。”賀知春深吸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壓低聲音問道:“秋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那可是我們的阿孃啊!”
賀知秋身子抖得不成樣子,結結巴巴地說了起來。
她向來聽阿姐的話,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便走開了,而是她看到王氏在不遠處衝著她招手。
“阿孃給我打手勢,讓我去湖邊,我當她有事尋我,便抱著梨花糖的罐子,走了過去。阿孃同我說了好一會兒,說荊州刺史娘子瞧中了樂娘,想讓她做兒媳。但是使君家門第高,阿孃為了陪嫁之事,發愁得很。”
賀知秋說著,不停地流著眼淚,“我差點兒就要同阿孃說知味記的事了,可是阿孃她……阿孃她伸出手來想要推我落水。你知道她今日戴的是老鳳祥的手鐲兒,我聽得咣咣地響,那手掌心都已經貼到我的後背心了……”
老鳳祥今年春日裡出了新樣式,許多細金圈兒套在手腕子上,一動起來,就會發出咣噹咣噹的聲音。之前去崔使君府的路上,王氏不停的撥弄著這個鐲子,她們可是記憶猶新。
“可是不知道何故,阿孃又放下,話也沒有說,便急匆匆的走開了。我正覺得奇怪,想喚住阿孃,便被崔小郎撞進了湖中。”
對於賀知秋的話,賀知春那是一點兒懷疑都沒有。她打小就敏感,對於人心看得極準,別人稍微有一些不滿的情緒,她都能夠感知得出來。
人都說難得糊塗,賀知秋便是一個從不糊塗,心裡似明鏡一樣的人。
賀知春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王氏到底是懸崖勒了馬,不然的話,她們姐妹二人,日後都不知道要如何在這個家中自處了。
“阿孃她可能是被小人矇蔽了,為了樂孃的嫁妝。你想想看,使君府上的湖水算不得深,宴會上會水的人不知凡凡。那個害你落水的人,想來並非就是想要你的性命,至於他有何目的,我也想不明白。阿孃她,應該收了旁人的銀子……”
賀知春說著,自己個也說不下去了。
不論是為的什麼,王氏竟然想推賀知秋下水……這簡直太讓人心寒了。
難不成?賀知春想著,又搖了搖頭,賀知秋怎麼可能不是王氏的女兒,明明她能夠將二人小時候的事,都說得頭頭是道的,阿奶可是親口說了,是她給王氏接的生。
她們雖然長得不像,但應該的的確確是雙生子才對。除非……賀知春想著,更加猛烈的搖了搖頭。
姐妹二人想著,竟然一時無言,馬車的氣氛頓時變得凝滯起來。
人不能選擇出生,誰都希望有一個疼愛自己的阿孃。可自己個的阿孃,就是一個貪圖小利,又偏心眼子的,那有何辦法呢?總不能為了這事兒,將自己個勒死了,又重新再投胎一次。
“秋娘,你還有阿姐呢。這事兒,我會去問阿孃的”,過了許久,賀知春才輕輕地說道。
賀知秋搖了搖頭,“阿姐,還是算了罷”。
賀府與崔府離得近,不一會兒馬車就進了家門口,賀阿爺同賀阿奶看著一群人這麼快便回來,又幾乎全都是溼淋淋的,急得團團轉。
賀知春回了院子裡,小荷與白藕正在院子裡縫縫補補的說著話兒,灶裡頭冰冰涼的,一點熱水也沒有。
“去讓廚上送些熱水來。”賀知春說著,去拉賀知秋的手,這一拉才慌了,大喊起來,“阿爹阿爹,秋娘發熱了。”
發熱對於賀知秋而言,那可是要去了半條命的事,搞不好便是要引發氣疾的。
賀知書一聽,拔腿就跑,“阿爹我去請劉郎中。”
賀餘趕忙將賀知秋一把抱了起來,便往屋子裡衝,“阿俏尋乾淨的衣衫出來,讓你阿孃給知秋換衫。”
豈料賀知秋一聽阿孃這兩個字,便拼命的搖起頭來,賀餘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去看王氏,王氏往後退了一步,紅著眼沒有接話。
“阿爹阿孃先出去,我給秋娘換衫。”
不多時,劉郎中便提著藥箱子匆匆的趕來了。
他已年近花甲,但卻聲如洪鐘,步履輕盈,一看便是養生有道,劉郎中伸出手來,摸了摸賀知秋的額頭,搖了搖頭,“秋娘有氣疾,本就肺弱,你們怎麼還不看牢了她,讓她落了水,這汙水入淹入口鼻,已經發熱了。今夜若是退不了熱,那老夫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