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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臺頓了頓,卻沒有在第一時間依著章氏的吩咐離開。
早在被晏池第一次敲打之後,硯臺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誰了,因而哪怕吩咐他的人是章氏,他也沒有立刻就執行,而是在心裡思量著這樣做到底妥不妥當。
要知道,晏池向來是將書房當作了極重要的地方,等閒人是絕對不允進他書房的。
不過……
這是二夫人。
硯臺有些為難。
他這一為難,立即就叫章氏發現了端倪。
似笑非笑地看了硯臺一眼,章氏不僅沒有動怒,反而還誇起硯臺來了,“你倒是個忠心的,看來當初選了你送到池兒身邊來還真沒有做錯,不過……”
硯臺本就有些左右為難,聽到“不過”這兩個字時,更是心頭一顫,覺得有些膽戰心驚。
章氏雖然面上仍帶著笑,但笑意卻明顯未達眼底,好一會兒,她才將話說完:“聽說尋姐兒這幾年都可以隨意出入池兒的書房,便是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待著也都沒有任何的阻礙,怎麼到了我這個做母親的這裡,反而要顧忌這顧忌那的了?”
硯臺更為難了。
章氏都已經將話說到這裡來了,他若是再敢攔著,到時候章氏與晏池母子之間生了什麼嫌隙,他又哪裡能擔待得起?
於是,硯臺趕緊彎腰,將章氏往書房那邊引,“二夫人這說的哪裡話,誰不知道公子是再孝順不過的,二夫人別說只是到書房裡看看了,便是天天來,公子也只有歡迎的……”
章氏聞言有些不置可否。
說話的功夫,兩人也就到了書房。
硯臺推開門,章氏抬腳進到書房裡,先是左右環顧了一番,然後才淡聲道:“行了,我在書房裡等著池兒便是了,你去忙你的吧。”
硯臺於是有些不放心地離開了。
等到書房裡只剩了自己一人,章氏站在書桌旁,先是看了兩幅畫筒裡的畫,又看了看書桌上晏池寫的字,想著這幾年不管什麼時候晏池都是如此刻苦,章氏的面上便也不由多了幾分笑容。
晏池是她的兒子,他的優秀,自然是她這個做母親的驕傲。
看完那些已經極有風骨的字,章氏便準備要離開。
她其實只是想隨意看看,並不是真的要留在這裡等著晏池的,畢竟,她今天既然沒有走進那茶樓,就自然不會在事後倒與晏池將這件事撕扯開來。
不過……
就在章氏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書桌上厚厚一疊紙張的最下面,似乎壓著一張上面寫了字跡的紙張。
只略猶豫了一下,章氏便伸手將壓在上面的紙張掀開。
下一刻,章氏的雙眼便不自覺地瞠大。
她看到,在那被壓在最底下的紙張上,竟然寫滿了一個名字。
陸尋。
字跡明顯是屬於晏池的,但有別於先前章氏看到的其他出自晏池之手的字跡的工整井然,這張紙上的字跡十分潦草,將書寫之人當時複雜的心情表露無遺。
而且,這張紙也並不似其他紙張那般平整,分明是被人多次揉碎,又再一次次的重新撫平。
只從這些細節,章氏便能想象出來,當時的晏池看著這張寫滿了陸尋名字的紙張時,心裡到底是何等的複雜與掙扎。
砰!
章氏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書桌上。
保養得白皙柔嫩的手掌重重拍在堅硬的書桌上,帶來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但章氏這時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她只覺得心裡就像是有一把越燒越旺的火,讓她差點破了幾十年的養氣功夫,想要不管不顧的大聲叫嚷出來。
最後還是狠狠咬了下舌尖,章氏才總算是將這樣的衝動給壓制了下來。
作為過來人,又是親眼見過晏池看陸尋時那不同尋常的眼神的,如今再看到這張紙,章氏若是再不明白晏池對陸尋懷著什麼樣的心思,那她這四十年就真的是白過了。
可是……
章氏越想越心痛。
就算晏池和陸尋之間的血緣關係論起來早就出了五服,但他們現在畢竟是堂兄妹。
堂兄妹!
這怎麼可以?
要是這樣的事傳到了外面去,只是外人的唾沫湦子,都能將晏池和陸尋兩個人活生生淹死!
章氏怎麼也不明白,晏池向來是個再理智不過的人,這次他為何就如此糊塗?
尋姐兒……
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該想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