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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秀此刻心裡空茫,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只感覺心口彷彿被自山野滑落的一塊大石,‘哐’的一下給砸中!
直到眼前這位顧小郎君,明亮的眼睛如月牙般彎了一彎,那剛沾染了酒漬,如花瓣般的嘴唇微微翹起。裴秀的眼神不由得被那抹嫣紅給凝住了,思緒才緩緩回攏。
正待他欲說些什麼打破此刻的尷尬……
那顧小郎君又開口了,只聽他言辭誠懇的又添了一句:“天寒日短,斗膽請太子適度飲酒,少量為佳。廳外餘下的宴席,還請太子每席賜下個幾罈子,讓餘下諸臣自用為宜,勿親自前往。”
說完,便低下頭拱手一禮。
“臣下言語冒昧,請殿下贖罪。”
顧玉昭旁席也是一位年輕的翰林院學士,姓文,是永昌八年的榜眼,在翰林院已研修多年。
剛才聊聊幾句交談,文翰林便折服於顧小探花的風姿,引其為知己,此刻由於角度關係,沒見著太子神態是否不悅,只聽見顧玉昭最後加的這一句話。
即便是出於好心的諫言,那也極為不妥啊!
情急之下,文翰林顧不得別的,忽地站起來,幫腔道:“顧編撰言語失當,但用意是好的,還請太子殿下贖罪。”
文翰林拼命擠眼色給那個呆頭呆腦、不通人情世故的顧小探花,想提醒一下他。
可顧玉昭沒看見,一禮畢,抬頭殷切的看向太子。
只見那張芙蓉玉面上,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展現著一種極為真誠的溫柔關切。
在那樣的目光下,太子嗓子突然感覺有點乾涸,裴秀輕咳了一聲,答:“顧編撰說的極是,何罪之有?今日諸位不必拘禮,隨意談笑,盡情宴飲便是。”
顧玉昭抿著唇,追著囑咐:“殿下,還請您適量。多多顧惜身體。”
她心思玲瓏,自然看得出太子一路應酬過來,雖然神情閒適,但推己及人,不用想也知道,那麼多囉嗦的奉承要一一聽取過來,少不得是一件很煩又必須忍耐的事情。
再加上瞅見高座上的顧貴妃與永昌帝,賞著歌舞飲著小酒,神情愜意。
這樣的對比太強烈了。
此刻,兩人距離僅一臂之遙。顧玉昭清清楚楚的看見太子眼底有抹青黑,應該是最近休息得不好。
於是目光越發真情實意的關切。
能不關切麼?
這樣合她心意的盛世美顏,居然有憔悴的徵兆,就好似和氏璧上有了一處不明顯的汙青,再不明顯,也顯得白玉有暇。
顏控顧玉昭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抹去,但幸而她還記得自己在對何人說話,硬生生的忍住了。
而太子還能說什麼呢?
作為儲君,他極擅分辯人心,自然能辨出這個小編撰話雖說不合時宜,但極為真心,也……極為細心。
人人都能見他天潢貴胄,享盡尊榮,卻無人看見尊榮之下的煩倦與疲累。
裴秀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兒,默默的看了她半響,伸手從身旁小內監託舉的漆盤中,取了一個空杯,又分了自己手上並未沾唇的小半杯酒於其中,才遞與顧玉昭,言:“顧編撰言之有理,孤會採納。但酒已入杯,棄之不吉,還請顧編撰代勞半杯。”
“遵您心意。”顧玉昭毫不矯情的接過酒杯,又毫不嫌肉麻的補充了一句:“能為殿下分憂,乃小臣之幸。”
從太子唇線緩緩翹起的弧度,顧玉昭知道太子是完全明白自己是一片好心關切的,於是高高興興的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太子看著她,也慢慢抿盡了自己手中的半杯酒。
一旁的文翰林目瞪口呆!深感受教!不由得對這顧小探花刮目相看。
原、原來還能這麼操作的嗎?!
他心裡吶喊:原、原來太子的馬屁是要這麼拍的嗎?
學到了!學到了!
不管一旁的眾人怎麼想,太子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如顧玉昭諫言,吩咐內監傳旨下去。只不過卻是以陛下的名義,給二重殿門之外的其餘宴廳賜了一輪酒,又賞了幾曲樂。
顧玉昭注意到這個細節,又想起自滇國白象案以來,陛下對太子動輒得咎,不由得為太子行事如此謹慎感到些微的心疼。
此刻的她當然不知道後世有一句話,不要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
換成她的處境,那就是——
不要心疼一個位高權重、手握你全家生殺大權的男人,會變得尤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