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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仁淮上前,雙手捧箭交還,謙卑道:“貴君謬讚,某有愧。”
魁梧男子:“唔,不過看到你,我就知道那隻白毛小猢猻,這次是逮不到了。”
“罷了。”
顧仁淮彎腰越發謙卑:“您大人大量。”
魁梧男子深感沒趣的嘖了幾聲,便招呼顧仁淮進帳中同坐,聊了聊近日京中與禁中的諸事。
末了,告辭前。
顧仁淮拱手道:“此番,節禮一事,陛下那裡能否體會到您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事。”
“成了,您便可直入禁中謁見陛下,順勢留京開府。”
“來年,便可接王妃與世子入京。”
“不成,則太子那邊,需費心多打點。您則需在行蹤未曝之前,儘快回到藩地。”
“其餘的掃尾事項,某會替您安排。”
魁梧男子盯著他看了半響,大笑:“好、好!能忍善斷、識大體且善經營,顧家小輩有你在,定能前程遠大!”
顧仁淮不亢不卑道:“都是因為有您在,顧家的日子自然有奔頭。”
魁梧男子突然問:“那吾與小十三?孰優?”
顧仁淮慢慢抬眼看了過去,道:“這個問題,此時、此刻無法回答。即便回答了,也於您無用。”
魁梧男子笑道:“那什麼時候,是回答吾的合適時機?”
顧仁淮:“當我在顧府,能說一做一的時候。”
魁梧男子一愣,忽然大笑,連連道好,神態癲狂。男子身後的赭衣侍衛們,卻慢慢握緊了刀,只等主子示下,就砍下這人的頭顱。
就在肅殺緊繃的時刻,笑聲漸歇,魁梧男子召來幾個身材豐滿的胡姬作樂了半響,氣氛才漸漸和緩起來。
就在那幾個碧眼胡姬瑟瑟發抖的被帶進帳篷的時候,帶刀的赭衣侍衛們,均訓練有素的低頭,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賬外。
而顧仁淮,貴人沒吩咐他可以走,他也只能僵直著腰背,旁聽了這場活春宮。
幼年過往的黑暗,悄無聲息的漫上錦袍的邊角,細碎的、沉鬱的、痛苦的,是暴雨中的牛車,破爛的篷布中,一雙攥緊橫木的婦人的手,脂粉玉嫩卻佈滿青紫;
是金堂滿彩的豪族闔家歡中,婦人折腰的胡旋;
是雪地裡被強行押走的青帳小轎中,不顧風雪、掀簾回望、依依不捨的墨綠眼眸。
帳中,那金髮胡姬淚眼連聲痛呼,一對同樣脂粉玉嫩的小臂被彎折到身後扣緊,在野獸的衝撞中,那胡姬抬起一雙接近墨綠的碧眼,嗚咽哭泣,那帶有碎葉城獨特語調的呼痛方言,反而讓顧仁淮悚然一驚,巨大的厭惡感混雜著說不出來的驚恐與絕望,如大浪般打翻了他。
也正是這股強烈的負面情緒,反而讓顧仁淮的神思、一點一點的從深淵底,慢慢的收束了回來。
回到當下的這個時刻,感官敏銳,他甚至能聽到帳外的篝火啪嚓一聲,發出一聲爆響。
視線不由得緩緩轉向那團跳動奔騰的焰火。
焰火中出現一雙熱忱的眼。
那眼睛的主人說:只是一些禽獸不如的豬狗,正在做禽獸不如的事情,我們又何必跟那些豬啊狗啊的計較……
那眼睛的主人,伸出同樣瘦骨伶仃的手,捂住了他的眼,說:我幫你擋住了,別看。
噼、啪——
帳外猩紅的篝火再次爆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顧仁淮回神,他的唇角彎出一個隱秘的笑。
那人後來又說,雖眼見,卻可以不往心裡去。無論如何、死去的人都是死的,而活著、好好活著,才最重要。
他慢慢放鬆了僵直的脊背,緩緩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串水色上好的碧玉珠手串,然後珍惜的套在了手上。
帳中,主位案几那邊的動靜還在繼續。
顧仁淮摸了摸右腕尺寸貼合的珠串,徹底放鬆下來。他神情自若的從案上取過酒壺、自顧自的飲了幾杯。
又飲了幾杯。
直到案旁雲收雨歇。
顧仁淮甚至十分自然的從帳外內侍手中接過一套男子的衣袍,又神色自如的替帳中的貴人穿上。
面對督察司右都尉指揮使這等當朝新貴,如此低三下四的服侍,魁梧男子卻沒有絲毫不自然,彷彿理應若此。
顧仁淮體貼的蹲下身,恭順的替貴人整理好袍角。他低著頭,漠然的想,在禁中,貴人們在未帶內侍的時候,這些活計、侍衛們也是偶爾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