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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燕京雨少,其實也不見得。
入夏以來這已是第三場暴雨,早上出門得急,也沒顧得上看天象,此時斗大的雨滴敲打著馬車上的油氈布,如同戰馬奔騰,情勢緊急。
南風放下紈扇,下令讓車伕慢行,回京的路雖然寬敞,但雨大難以視物,也恐路滑遇到險情。
“夫人!”隨寧駕馬嗒嗒地到了車旁:“後面追來了幾匹快馬,看那架勢好像是靖王!”
李南風眉頭微皺。隨後她道:“別理他就是。”
隨寧嗯著,小心地護在旁側。
此番出行,是因日前皇帝伴著太后前往行宮來散心,李南風被欽點成為奉駕官眷之一。而今日早上太后忽然接到京中大長公主染病的訊息,心中掛念浮於面上,正好李家也事多,李南風便請旨提前回京,並代為去公主府探望。
天家是仁明之君,宮裡貴人也仁厚通達,太后欣然允之。
這兩日在行宮裡,晏衡那傢伙就幾次試圖接近她了,這當口出現,她隱約也能猜到來意。
但李晏兩家素有仇怨,而且晏衡這個人放浪形駭,與根正苗紅的李南風路子不符,她不想跟這個人打交道。
天空遠遠近近地傳來驚雷,伴隨雷聲雨聲,馬蹄聲到了耳畔。
綠衣和紫綃情不自禁地往外瞅了一眼。
馬蹄聲又響了幾聲,馬車也驟然停下來。
“開窗。”車壁被有力地叩響,男人發號施令慣了,即便嗓音緩慢喑啞,此時也帶著幾分不容抗拒。
“王爺,眼下大雨,我們夫人不便啟窗。夫人回京探望大長公主,乃是奉太后懿旨行事,還請見諒。”
隨寧身子緊繃,聲音也顯得格外低沉。
車外靜默了一下,哂起來:“既然不便開窗,那我就上車罷。”
“王爺!”
隨寧驚慌起來。
李南風驀地抬眼,這時車門被開啟,雨聲嘩地洩進來,清涼雨霧溼漉漉地灌了一車。
晏衡高大的身軀遷就著車廂高度彎在門口,身上是耀眼的錦繡蟒龍袍,頭髮梳得溜光打滑,濃眉鳳眼下高挺的鼻樑透著兩分冷意,兩撇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小鬍子下薄唇一角微微勾起,恍惚間又在這份冷意上添出一絲放浪不羈。
李南風把臉沉了:“晏衡,你敢非禮我!”
君子不欺暗室,他竟敢強闖命婦車廂?
晏衡解開溼漉漉的披風,旁若無人搭在車窗上,而後抹了把頭髮,渾如一個老登徒子,輕漫地側目望著她:“‘非禮’?三個月前在南莊你拖著我衣袍求我出讓莊子的時候,可沒這麼認為。”
不提南莊還好,提到這個李南風心情更加惡劣。
當初有牙行給她推了個急著出手的南邊莊子,她打發人去瞧過,地頭合適,雖然小點,但勝在肥沃,也朝陽,便出兩千兩銀子準備拿下。
誰知道約了對方正要籤文書,這傢伙跑出來了,以多出五百兩的價格強行插足。
李家雖然沒幾個敢招惹,但顯然如今大夥更忌憚的是他晏衡!
她本著跟他同在燕京的那幾十年薄如草紙的街坊情,想著跟他打個商量,誰知他竟反過來誣她對他有所企圖!
可見這人顛倒黑白厚顏無恥到了什麼地步!
“靖王年歲大了吧?眼神不好使了?我李南風再不濟,也曾是京師響噹噹的‘第一金枝’,總不至於會看上個心狠手毒的鰥夫?改日把王爺臉皮裁裁,只怕是也能訂起來當凳子了!”她木著臉將兩邊窗捲簾開啟。
扈從們都下了車,此刻都有些無措地圍在馬車周圍。
隨寧同樣無措,畢竟無禮的這個是晏衡,而在李南風沒有明確指示之前,他們不敢擅動。
李南風之所以惱火,也是因為拿這傢伙沒辦法。
論身份,他們晏家是先帝欽封的開國異姓王,他晏衡更是先帝當作心腹多年、殯天之前鄭重指給當今聖上引為臂膀的不二權臣。
論本事,他晏家是武將世家,他父親晏崇瑛跟隨先帝南征北戰十數載,他在征戰途中出生長大,成為他們晏家唯一一個從生下來起就在生死攸關的境地裡學習保命與殺敵技能的子弟,仕宦之家出身的李南風是絕無可能跟他力拼得過的。
在這金粉之地,備受當今倚賴的他確是有肆意的底氣。
當然她更加清楚自己手下這批人的身手,不會讓他們前來找不痛快。
晏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