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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曾有婚約。”窒息感湧上來,鄭妤艱難發聲,“但……如今已無瓜葛。”
那女子打量她許久,疑信參半放開她:“你確實不是李殊延喜歡的型別。”
“我姓鍾名璇,長年駐守邊關,對宣京中事不甚瞭解。方才多有冒犯,交個朋友?”鍾璇只是嚇唬她,並非真想取她性命。
一把大刀支在腳邊,鍾璇長腿隨意屈著,自來熟搭上她肩膀。鄭妤回憶朝中姓鐘的人家,猜出鍾璇來路。
大司馬鍾桓之女鍾璇,生在邊關,長在邊關,鮮少在宣京出沒。風沙為她塑造英氣眉眼,廝殺促就她堅毅豪邁的性格,不同於京中高門小姐的溫婉大氣,不同於江南女子的嬌美秀麗,鍾璇此人的英雄氣概,可謂天下女子中獨一份的。
鍾璇對她猜出自己身份並不吃驚,還知曉她猜出的原因:“對各家女眷瞭解不少,家裡都是把你當成王妃來培養的吧。但是沒用,李殊延不喜歡你這樣弱不禁風的閨秀。”
“倒不是家裡栽培,全賴宮中女官教導。”鄭妤隨口解釋。
“那也沒用,你就算討了太皇太后歡心,他也不會喜歡你的。”反覆強調李致不會喜歡她,反倒顯得鍾璇心裡沒底。
畢竟婚帖都攥在手裡了,上邊還蓋有印信,若是有假,鍾璇也不會馬不停蹄趕回來質問。鄭妤淡然一笑,李致喜歡誰,不喜歡誰,跟她有什麼關係。她不想跟人攀扯關於李致的話題,藉口脫身。
溪暮街,細雨紛紛,行人無幾,街邊店鋪門可羅雀。一把油紙傘停在青瓦簷下,悄然無聲站了許久。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身後,書聲琅琅。垂髫稚童對坐讀詩,半老婦人正在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殘羹剩飯。那盤只少一顆的楊梅丸子,勾起泛黃褪色的回憶。
舊地重遊,物是人非。婦人吆喝:“姑娘,你已經在那站一個時辰啦,要不進來避避雨?”
鄭妤回首走過去,婦人看清她面容,和藹笑道:“是你啊。”
“你認得我?”不過兩面之緣而已,她也只來過兩次。婦人放下手中的活兒,給她倒水:“姑娘生得美,夫婿長得也俊,我多看了兩眼,便記住了。”
雨天客少,灶上楊梅丸子剩了許多。鄭妤放下一錠銀子,道:“楊梅丸子我全要了,勞煩嫂子幫忙熱一下。”
婦人有些為難,似有話想說,遠遠望一眼灶臺上的丸子,最終什麼也沒說。
鄭妤面不改色吃下,彷彿沒有味覺。婦人時不時看她一眼,面露愧疚。今日楊梅丸子放的醋比平時多,酸得難以入口,鄭妤咬第一口時就發現了。她在等,等婦人開口提醒,然而直到最後一顆,婦人一句話也沒說。
不知自己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人性經不起考驗,有些事能糊塗就該糊塗,過於較真苦的只能是自己。
她懨懨放下筷子,心灰意冷離開。
稚童放下書卷,屁顛屁顛跑到她方才坐的位置,擋在婦人身前,自告奮勇:“娘,我來收。”
“不用,你和弟弟好好讀書。”婦人慈祥揉揉稚童腦袋,“考取功名,才能出人頭地當大官,到那時候,娘就能享清福嘍。”
暮鼓晨鐘,遠方鐘聲敲響。清明時節,掃墓祭祖,慎終追遠,鄭妤遙望高處鐘塔,她也想阿孃了。
永寧寺山門前,長階高聳望不到頭,但見高處佛光普照,燈火長明。她一階一階攀爬,殘花和泥沾溼裙襬。
及至登頂,住持雙手合十致歉:“近日入夜後不便參拜,請施主移步禪房休息,待天明下山。”
永寧寺位於宣京城東,香火旺盛,香客絡繹不絕。京中顯貴多有為已故親人請靈位的習慣,而今正值清明,祭拜者眾,斷不會無故禁止香客參拜。
除非……除非是他。鄭妤問住持已禁拜幾日,主持答曰:三日。
三日前,正是李致回京那日。她不願跟他同行,他便留下齊晟陪她在汝南逗留三日。
“讓她進來。”一別數日,李致想她該消氣了。在汝南,她拒不肯與他相見,更不願與他說話。苦於離京多日奏摺堆積成山,他不得不先行返回。
經過三日冷靜,鄭妤再聽到他聲音,心中仍會起波瀾,只是遠不如之前強烈。她想繼續逃避讓故事留白,又想把話說開,給這出悲劇畫上句點。
斟酌再三,她最終下定決心進入主殿,在離他最遠的蒲團前跪下,三拜觀音。
“聽住持說,你已在此連跪三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