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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倏然開啟,鄭妤以袖掩面跑出來,一路橫衝直撞下樓,看似氣得不輕。
嗚咽聲斷斷續續逸出,鄭妤抱膝蹲在巷口。書生氣喘吁吁停在她眼前,欲言又止。他取出堆疊整齊的方帕,雙手遞來。
整日都在哭,妝容早已不成樣式。鄭妤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狼狽相,忙把臉埋進膝蓋:“承蒙公子搭救,只如今小女蓬頭垢面不便示人,請恩公將尊名告知,小女來日定報今日之恩。”
“鄭姑娘誤會了,在下……在下留在樓中並非為挾恩圖報。”書生焦急解釋。
“恩公儀表堂堂、氣度不凡,我知您無此意。”鄭妤憶起壽寧宮舊事,煩悶撓手背,“我素不喜虧欠別人……”
書生拱手:“在下姓溫,溫昀,請教姑娘芳名。”
聽起來耳熟,她卻沒心思回憶檢索。鄭妤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站起來,屈膝回禮:“溫公子有禮,小女鄭妤。公子若有需要幫忙之處,小女必竭盡所能償還公子恩情。”
他的右衽邊緣有幾處開線,衣袖、下裳皆打有補丁,想來家境清貧。鄭妤尋思著贈點飾品聊表心意,然而她的包袱落在靖王車上,八成拿不回來。她抬手摸髮髻,髮間僅兩根桃木簪,再摸耳垂,空空如也。今日她動如脫兔,耳墜早不知掉進哪個角落。
身上最值錢的飾物,當數手上這隻雙魚鑲金白玉鐲,但這不是她的東西。
溫昀許是猜到她的心思,面露不悅之態,他道:“路見不平,救人理所應當。鄭姑娘若以錢財相贈,便是將在下看輕了。”
四目相對,他面色稍有緩和。鄭妤目不轉睛仰視,溫昀被看得不自在,緋紅自臉頰向各個方向蔓延。
歲稔不合時宜出現,他揹著她的包袱,用配劍敲了敲店門口石墩:“鄭姑娘,殿下命我送您回府。”
鄭妤走向歲稔,從包袱裡拿出藥瓶子交給溫昀:“小女墜樓時,情非得已抓傷公子手臂,請溫公子收下這瓶傷藥。”
當時她把溫昀當成救命稻草,指甲扎進皮肉,抓出的傷口只深不淺,若不妥善處理,恐留下疤痕。
溫昀紅著臉接過,二人互相拜別。
夕陽為亭臺樓閣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鄭妤行屍走肉在前,歲稔像影子一樣尾隨,難得這人如此安靜。
倦鳥歸林燕還巢,人間煙火炊煙嫋,她漫無目的走街串巷,兜了好幾個圈子都沒有往太師府走的意思。
太師府不是她的家,她不想回去。皇宮也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寄人籬下。偌大宣京,沒有一處屬於她。
“歲稔,你放我走行不行?”鄭妤停在一堵牆旁,背對歲稔說。
“那不可能。”歲稔雙手抱劍靠牆,“我放您走,如何跟殿下交差?再說,您能走去哪?”
“您既無武藝傍身保護自身,又無一技之長養活自己,即便您如願逃出宣京,也是死路一條。”歲稔就事論事,“鄭姑娘,跟殿下合作才是最佳選擇。”
鄭妤不說話,歲稔趁熱打鐵:“您不懂江湖險惡,像您這樣長得花容月貌的女子,若無人庇護獨自飄零,我都能預料到結局。一,被販子賣進青樓;二,被豪紳佔為姬妾;三,被匪徒凌辱……”
“別說了!”鄭妤握緊拳頭,心情差到極點。
“太師逼死貞淑夫人,往難聽了說,他就是您的殺母仇人,您難道不想為夫人報仇雪恨嗎?”
“我讓你別說了!”鄭妤不想再聽歲稔挑唆,扭頭便走。豈料他不依不饒,在她身邊上跳下躥,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鄭姑娘,殿下對您終究與對別人不一樣。反正我從沒見過他寧可自己……”歲稔捂嘴噤聲,險些走漏風聲。
類似的話,鄭妤聽過太多了。太皇太后說她乖巧聰穎,除李致無人堪配;盧太后說她和李致感情非尋常人能比……他們每個人都在給她灌輸“她是李致例外”的想法,導致她在這場獨角戲裡越陷越深。
李致對她,與對其他女子,並無任何差別。換言之,於他而言,世上的人只分可利用及不可利用兩種,而她恰好是前者。
等她失去利用價值,他們之間又會像前幾年一樣,終年見不上三次面,說不上幾句話。
“鄭姑娘,聽我一句勸。”歲稔苦口婆心,“別做無謂的反抗,才能少吃苦頭。”
當荊條一下接一下打在背上,鄭妤終於明白歲稔這話的意思。她留在太師府一日,陳氏便一日不會消停。
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李致想折磨誰根本無需開口,更無需親自動手。他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