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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理會他,這老傢伙當年兩隻耳朵被震聾,早就是成了一個聾子。”
斷腿老者後知後覺猜出江長安大約是行禮,這才輕輕抱拳回了一禮。
有些陰霾的天光照在四人的臉上,一個瞎子一個啞巴一個聾子,還有一個拉二胡的,四位半隻腳踏入墳墓的老者。
“秦傻哥,這是做什麼?”
秦風骨體態瘦弱,聲音沙啞卻渾厚有力:“江小兄弟不是想要聽一聽磅礴曲調嗎?”
江長安笑道:“不錯,你我在月亮城第一次相遇,後來在千山渡上,我就請求想要一聞你手中這把二胡全心奏出的無上妙曲。”
秦風骨呵呵輕笑:“先前無有演奏,實因空有曲調而無魂,今日老夫特意將這‘魂’請了過來!接下來,你可要聽好了!”
江長安當即盤腿坐在石子路上,一眾先生與弟子全部跟隨席地坐下。
庭院中靜的只剩下風嗚嗚吹過門縫。
隨著秦風骨手掌把握拉動,一聲聲二胡聲像水紋一樣散到了整個庭院中,每個人心中都顫了起來。
二胡聲聲悠悠,有時似一陣春風拂過綠茸茸的草地,有時像幾隻鳥兒在枝頭宛轉鳴唱,有時又如秋雨瑟瑟,淒厲悲愴,動人心魄。
過了片刻,那位瞎子老者徒手拍打起懷中的手鼓,咚咚的鼓聲彷彿在催促樂聲急速地快跑,笨重的手鼓像猛烈的暴風雨一樣,急促地震響起來。小而輕快、密集。
這鼓聲與眾不同,它清如鶴唳,細似吟蛩,像寒泉飛瀑,似雨打梧桐。鼓聲緊緊跟隨著二胡的節奏音律波動,有時陡然轉為急切,忽又變沉雄,像狂濤拍岸,霹靂騰空,時緊時慢,或如殘漏之滴,或如迸豆之急。
忽然,那位缺少了雙臂的啞巴老者跟著吟唱起來,沒有什麼悲壯的歌詞,卻有最為悲壯的語調,用最簡單的支吾聲唱奏出來,他的雙目中含有熱淚,像是極盡奮力地嘶吼吶喊,用渾厚、沉著、柔和的聲音哀傷地發著怨言,待到喜悅轉折時高音又以勝利的喜悅奮力吆喝,但就是這股真切真真要比天籟的響聲還要動人。
江長安又發現,那位缺了一隻腿的雙耳失聰的老者身子忍不住地顫抖,他無法聽到一點聲音,但卻能夠感知到這股凜然不懼的戰意,和一往無前的勇氣。當即拾起兩枚石子敲擊碰撞,合上了吟唱的節奏。
江長安被眼前的一幕震撼感動,他彷彿能夠看到沙場浴血的宏大場面,一將功成萬骨枯,累累白骨鋪成了一節節的階梯,戰爭過後並沒有真正的和平,只是暫停的停歇,秦風骨很清楚,江長安也很清楚,只要有人,就會有戰爭。
樂聲高昂,如鷹擊長空。忽而急驟如雷電風雨,忽而如遊絲。或如驚馬之馳,魚龍走峽,或如疾電之光,冰甲交鋒。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江長安才從杜衡口中得知,這四位老者,都是曾在數十年前參與過東洲與西部蠻丘的戰爭,也是那時留下的傷殘,他們是一個國家的英雄,也是一個時代應該銘記的象徵。
而觀現如今,戲子當道,一個煉丹盛會都能以一張臉的長相決出勝負,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一曲作罷,江長安被深深震撼,秦風骨的老邁臉頰上除了縱橫錯雜的皺紋又多了幾道淚痕,昔日的多少兄弟都已不再,只留下寥寥幾個人混著日子掐著手指等死。
忽然,四人蒼然大笑,傾吐豪邁之語,激盪的詞彙言語震動敲擊著每個人的內心。
秦風骨猛地站起身,像是與江長安初識時的那個說書人,三兩句不入流的定場詩,半首贈白衣,半首贈兄弟:
“一曲行鬼長歌,山雲水煙不擾,萬般回首仰星辰,敢罵天山小!斬西蠻,平荒道,熱血猶存,長纓不老。他年白髮來呵,一聲喚起,又驚乾坤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