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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正是萬永社刑房簡豐,他年輕時在朔方郡當了五年募兵,後在茂陵縣寺任亭長。
這簡豐嫉惡如仇,有一身緝盜捕賊本領,卻因為失手殺了茂陵豪猾的家奴,被冤告下了詔獄。
若不是樊千秋在一個月前花了三千錢為其贖刑,那麼恐怕已經被整死在獄中了。
入社之後,這沉默寡言的簡豐,自然就成了樊千秋手下第一號專做溼活的爪牙。
社中已經有武房了,但只管治安緝盜和子弟訓練,碰到硬茬,還得看刑房的人。
樊千秋今日把簡豐留下來,自然就是有一件“硬活”要辦!
他走到簡豐面前,心平氣和地問道:“那個子弟吐扣了嗎?”
“第一天才剛用刑,他就吐乾淨了,我怕他是熬刑不住屈打成招,又用了兩天刑……”
“從頭到尾,此子都沒改過。”簡豐的語氣平淡無奇,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
看來,專業的事就得由專業的人來做。
“與他勾連的人是誰?”樊千秋問道。
“錢萬年。”簡豐簡單明瞭地回答道。
“誰?”樊千秋有些激動,甚至是狂喜地問道。
“大昌裡現任里正,錢萬年。”簡豐再次答道。
“走,去後院的刑房!”
“諾!”
樊千秋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正堂,因為心情過於激動,差點被門檻絆倒。
又能除惡立威,又有利可圖,還能報一下私仇,這樣的事情,樊千秋太喜歡做了。
……
萬永社後院的一間刑房裡,瀰漫著一股子腥臊的氣味。
這刑房非常逼仄,用磚石砌成,橫縱不過一丈半,連一扇窗戶都沒有。
除了一張破草蓆,一張條凳和一個便溺的木桶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像這樣的刑房,這後院裡總共有五間,專門用來關押審問社中違反了社約的子弟。
樊千秋剛接替社丞一職時,社中子弟魚龍混雜,所以這五間刑房是人滿為患,從未空置。
但是隻過了兩個月,見識過樊千秋的狠決和簡豐的手段之後,敢觸黴頭的子弟少了很多。
用樊千秋的話來說,這叫做“社風建設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刑房外面的後堂就是錢房,存著這兩個月來徵收到的幾十萬錢市租。
刑房裡的慘叫聲,恰好可作為警鐘,讓社中子弟不要惦記不屬於自己的富貴。
此刻,刑房的破草蓆上捲縮著一個年輕人。
身上沒有用刑的血痕和硬傷,但他髮絲散亂,面色蒼白,兩腿之間更是散發出一股腥臊之氣。
樊千秋早就將“科學刑訊”的法子傳授給了簡豐,所以此間中才不會出現那血呼啦幾的場面。
“人沒死吧?”樊千秋冷漠地說道。
簡豐沒有說話,走到了此人身邊就蹲了下來。
“社尉來了。”
簡豐話音剛落,此人猛地抖了一下,接著就睜開驚恐的眼睛,一骨碌爬了起來,拜在樊千秋面前頓首。
“社尉!社尉!我知錯了!還望饒我一命,我願意在社中當牛做馬,絕不敢有二心。”
“社丞!我受不住那加官之刑啊,我說的是真話,絕不敢有任何的欺瞞,饒了我吧!”
看來此子在簡豐手下吃不了不少苦頭,這頭磕起來就根本停不住。
人的頭骨磕在青石板上,聲音清脆通透,煞是好聽。
在大漢,下拜行禮,甚至是頓首磕頭,都是常見的禮儀,還並沒有帶上奴性的屈辱。
縱是如此,樊千秋來到大漢之後,也熟悉適應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如今看到此子趴在地下,像狗一樣不停地乞求活路,樊千秋是沒有絲毫憐憫心的。
“站起來說話。”樊千秋冷漠地說道。
“社尉,我再也不敢了……”此子仍然在苦苦哀求。
“莫要裝腔作勢了,你是聰明人,知道賣慘喊苦在我面前是無用的,不起來說話,我就讓簡刑房和你說。”
這幾句話非常管用,此子磕磕絆絆地應了一聲“諾”之後,就顫抖地站了起來。
“坐!”樊千秋指著條凳說道。
“這……”此子有些恐懼地看向了條凳,似乎不願意去觸碰它,看來,此物給他留下了不少慘痛的記憶。
“嗯?”一邊的簡豐用一個字逼迫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