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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攸關,死中得脫。
連日來他墨黑的長髮間裹著紗布,右手亦包紮著,只得左手持筆處理軍務,批閱勾畫,思考破局之計。
王戢見此情況,心間一腔豪情被冷水澆滅,軍心和士氣亦絕望到了低谷裡,“雪堂兄受了傷,莫如就此放棄江州,回建康從長計議。”
郎靈寂決然否定,“不可,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王戢恨然,“但軍糧缺乏,士兵渙散,沒有外援的話恐怕攻不了多久。”
郎靈寂神色不移,“江州乃北方匈奴進入江南的門戶,若放棄此地,陛下的江山會直接面臨威脅。”
“而且……”
他清致冷白的腕骨隨硃砂筆緩緩移動,在輿圖上圈出江州及其毗鄰的一片區域,剖析道,“琅琊王氏乃北方士族,衣冠南渡而來,不比江東本土士族有部曲護身。”
“若琅琊王氏想長盛不衰,必須手握兵權。我們攻下江州後,將其長期佔領,打造成一個王氏專兵的大本營,才能從容面對未來重重威脅。”
如今陛下年少蓬勃,英明有志,遲早會與琅琊王氏撕破臉。
王氏作為臣子雖不能有謀逆之心,但面對打壓時,至少得拿得起武器反抗。
打下一個江州,絕不僅僅平定流民那麼簡單,更要為王氏的未來佈局。
這是郎靈寂反覆斟酌數個晚上,為琅琊王氏現今困局設計的一條解法。
王戢凜然,“言之在理!”
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
念起前些日的見疑試探,深覺慚愧,“雪堂兄如此為我王氏考慮,當真無以為報。”
郎靈寂眼睫闔了闔,恰如清冷之淵,軍帳外江面寒涼的風吹起了衣裳,不禁讓人想起明麗的江南建康城,建康城中那位愛系棗紅色髮帶的姑娘。
算起來,月餘沒見她了。
“都是契約,仲衍何必客氣。”
他與她的婚契上寫了,他要保琅琊王氏永世冠冕不絕,榮耀不衰。
郎靈寂遂暗中授意王戢召集三軍將士,以雙箸擊壺,鼓舞士氣,一邊唱振奮軍心的歌。壺口擊得缺了個口,鼓面也快被擂透,將士們終於士氣大振。
他自己則繼續帶病在內佈局,又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戰爭,全軍終於反敗為勝,攻城拔寨,流民帥夏邑倉皇北躥。
王戢趁機吞併周遭數個州郡城鎮,偃旗息鼓,鼓勵耕種,操練士兵,按郎靈寂給出的藍圖,漸漸培養起自己軍權。
郎靈寂洞察著局勢,指向遠方蜿蜒的山川河流,恢弘的太陽,
“仲衍以後駐留此地,以此地為基石依次奪取荊州、交州、湘州等地,王氏權勢富貴永世可保。”
王戢躊躇滿志又有些憂鬱,“甚好,今後有雪堂策應於朝堂內,我征戰朝堂外,齊心協力。但朝廷軍權遲早都得交回去,我琅琊王氏不像其他士族一樣有部曲可用,怕大事難成。”
郎靈寂心有成竹,“不會,我會隨機應變,一直幫著你和琅琊王氏。”
江州長江以南一帶,雖只有彈丸小地,勝在絕對安全,盡屬於琅琊王氏,皇帝無權左右。
此戰大獲全勝,班師回朝之日卻有狂風折樹,黑雲蔽日,烏鴉嘶叫。
許多將領險些從馬背上跌下來,王戢愁眉緊鎖,“此乃不祥之兆啊!”
郎靈寂素來不信天命,寺廟求了個籤,也是下下籤。
他狐疑起來,細細爬疏起江州一戰的所有細節,無論軍糧還是百姓皆周全安置,並無差錯,建康城那邊也平安寧定。
想來諸事已為琅琊王氏做周全,這不祥之兆從何而起。
隨行的軍師認為此乃正常天象,過了這片烏雲籠罩的地界便會好轉。郎靈寂諾之,使王戢統領大軍加快了腳步,果然晴空萬里,天色皎潔。
前方就是建康城了。
守得雲開見月明,豁然開朗。
山色黛浮,一城春色,久別的建康城似剛下過一場雨,梅枝上晶瑩的露珠通通透透,點綴得江南分外秀麗。
將士們思鄉心切,聽得城外陣陣鶴鳴之聲,彷彿望見了睽別的父母妻女,王戢更是提前給妻子襄城公主遞去了信。
場場春雨使天氣變暖,冬日盛開的花兒即將凋零。大軍暫作休息,調理好身心後程序入宮領賞。
郎靈寂望著遠山石黛般的新綠,在湖邊佇立良久,白衫中兩袖春寒。
某人常戴的髮帶就是梅花一色,他將那枝綴滿露水的梅花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