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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王不計前嫌,在他幫姮姮設套陷害後,仍在箭雨中扯了他一把,保住了他的右眼,義薄雲天。
王氏失手殺了先帝時,琅琊王冒天下之大不韙以皇族身份站住來,力挺王氏,幫家族洗脫了弒君的罪名。
在江州時,琅琊王為王氏指明出路,應發展兵力,建立基地,繪製藍圖,為對抗蠢蠢欲動的皇權做準備。
郎靈寂為王氏帶來了榮耀與勝利,沒半分對不起王氏。可王氏悔婚,把女兒嫁給一個曾詆譭過王氏的寒門。
這與背刺何異?
“爹,您這麼做一定會後悔的。”
一旦退婚,琅琊王勢必與王氏反目成仇,到時郎靈寂會去幫助誰?恐怕龍椅上的小皇帝會笑上三天三夜。
人才如不能為門閥所用,將成為皇權的利箭反過來傷害王氏,後果非常嚴重。
“爹,姮姮的心願固然重要,還要顧及王家幾百位當官的族人‘揚名顯親’的家訓,以及延續門戶光耀門楣的大業。”
“從先祖南渡開始,琅琊王氏便已樹大招風,功高震主。陛下雖年弱,絕不是如表面那般昏庸痴呆,暗自籠絡人才,蓄勢待發對付王氏,災禍一觸即發。”
“兒子也愛九妹,看不得九妹受傷。問題是九妹也不知道自己愛誰,她沒準被那個寒門之徒下了卑鄙的媚藥,才昏頭作此任性之舉。”
“莫為了九妹一人毀掉整個家族,兒子懇請父親收回成命。”
王戢跪下,向來對父親唯命是從的他,第一次提出了反對意見。
然王章無動於衷,夢裡所見場景,琅琊王篡權,王氏敗落,姮姮雪夜吐血而死……場景實在太可怕了。
王章無法跟兒子解釋,自己從預知夢裡窺見了王家殘破的未來。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他必須要改命。
“仲衍,你休要本末倒置,是王氏扶持籍籍無名的琅琊王,而不是琅琊王扶持王氏。”
他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年好活,死之前自會為家族安排好一切。
“如果你心裡還有爹爹和九妹,以後就莫要再說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話。”
“爹……!”
王章拂袖道:“下去吧。”
王戢至此再無轉圜的餘地,失魂落魄從書房裡走出。
夜色昏沉,廊廡中蕭條的樹影一塊一塊的,泛著幾分不安的氣息。
月亮被烏雲遮擋,光線黯淡,如果不點燈整個王宅伸手不見五指。
恰與郎靈寂相逢。
郎靈寂來書房交付之前王章吩咐繪製的一卷江州地方誌,一張輿圖。
在江州戰場的空暇,他詳細留意過山川和河流,極盡精準。
王戢沒心思與他說話,內心發虛,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
“爹爹在裡面,雪堂兄自便。”
郎靈寂瞧了王戢的背影一眼,將輿圖和地方誌呈上王章。
門口的丫鬟前往稟告,片刻道:“殿下,家主收下了,時辰已晚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書房內,燭光熅熅然。
郎靈寂長睫掩了掩,道,“好。”
雲霧遮掩冥冥長夜,王氏態度的急轉直下,恍若倏然凋零的旋律。
什麼都沒變,又彷彿什麼都變了。
郎靈寂不著痕跡捕捉到了什麼,但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聽得幾個過路的僕役小聲議論,“那寒門住進來好幾日了,也不露頭。”
“每日往藏書閣跑,亂翻孤本,還要筆要硯的,真當自己是王家的主人了。”
“那徽州歙縣的松煙墨,價值千金,就被他給開來糟蹋了。真是窮酸書生沒見過世面,見著好東西就恨不得佔為己有。”
“他一個外男住在王家這麼久,到底要幹什麼?”
驀然發覺站在不遠處的郎靈寂,連忙俯身行禮,“姑爺。”
郎靈寂睇著遠方樹影后隱約可見的藏書閣,眸中的微冷一閃而逝。
他轉身,徑直去了一個地方。
九小姐的居所之前,馮嬤嬤賠禮道,“……對不住殿下,小姐說她已安置下了。”
一模一樣的拒絕話術。
郎靈寂瞥著內宅的燈火,“那我就在此處和她說兩句話。”
他佇立在門檻之外,守著規矩,當真半步也沒踏進內宅。
馮嬤嬤硬如鐵石,仍道:“殿下,小姐睡了,實在不方便深夜與外男相見。”
“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