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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是暗中溜出來的,離了酒樓小跑一段,各自出了層汗。
文硯之身子骨尤其弱質些,彎腰扶膝喘息良久,“……與鄭賢弟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跟做賊似的。”
王姮姬亦氣息不勻,父兄都不喜她與寒門交往,若不用這般辦法甩賴逃出來,恐怕她還得回家學閨訓。
“對不住,委屈文兄了。”
細想來,她前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秀,循規蹈矩的高門主母,驀然這般無拘無束的瘋跑,是一番從未體悟過的滋味。
文硯之用手帕擦了擦汗,對著她笑意盈盈說:“生在大家族既是庇護也是束縛,小生可萬萬適應不了,還是獨自一人在山野比較瀟灑,正是‘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
王姮姬瞧他口是心非,本有濟世之志,今生再無做官機會,才裝出一副崇尚自由的隱者模樣。實則他內心苦悶,並非真像三哥王瀟那等真正熱愛遊山玩水。
“文兄又掉書袋了。”
當下不就這話頭深談,二人僱了一輛豪華又舒適的馬車往郊外文婆婆的居所去,錢款自是由闊綽的王姮姬付。
文家婆婆早知她要來,已備好了針灸等物。上次一別原本約好七日後再行治療,誰料耽擱了這麼多日。
婆婆號她的脈,臉色越來越黑沉,“不對,不對,怎地吃了這麼多里攆蠱的藥,那東西反而越來越強了呢?”
問她,“我給你的那張藥方子,這些時日可有按劑量早晚認真服用?”
王姮姬確認。但這期間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她在草場意外昏迷,曾被再次餵了一顆糖,等她再醒來欲嘔時,糖已消化得無影無蹤了。
文硯之敏感地問道:“鄭賢弟,‘糖’是什麼,就是你中毒的根源?”
王姮姬低聲答:“是。”
越是甜美好看的東西越容易蠱惑人,她小時候吃藥怕苦,長大了依舊有這毛病,是那人將安神保健的藥物做成了糖果模樣,使她輕輕鬆鬆地服下。
後來才知道,那裡面的東西哪裡是安神保健的,被摻了情蠱。
婆婆惡寒,“高門大戶,原也人心鬼蜮,有這等見不得人的隱私事。”
又痛罵道:“給一個剛及笄的姑娘下這種藥,心腸怕不是完完全全黑的!”
文硯之曾與豪門大戶較量過兩回,深知那些權貴的手段,他們連國都敢竊,暗中給一個姑娘下情蠱又算得了什麼。
他深為顧慮,“鄭賢弟又吃了那東西,婆婆的藥方定然失效了。這些日的情蠱催動之苦,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王姮姬恥於啟齒,自是把那人當成瞭解藥。
情蠱的那一端系的是郎靈寂,作為解藥,他很好用,她看一眼甚至聞聞他身上寒山月的氣息,便能安神康健。
情蠱果然是情蠱,旨在強制性地將一對男女結合在一起。只要她乖乖地和他相伴,情蠱可以說對她半分威脅都沒有。
文硯之責怪,“鄭兄這樣無異於飲鴆止渴,長此以往,你會被情蠱牽制得越來越深的。”
又對向婆婆道,“求您多費心些,這次定要將鄭兄體內的蠱毒根除。”
婆婆亦沒把握,只得先試試,將王姮姬單獨叫到了內間,在她後背上密密麻麻插滿了銀針。又取出各類藥物,全是千奇百怪旁人叫不上名字的,塗抹在她關鍵穴位上,為她捻蠱排毒。
辛辛苦苦折騰了兩個時辰,徒勞無功,王姮姬臂間那條若隱若現的金線仍在,諸般藥石對此無濟於事。
婆婆失落嘆息,“若要徹底解除情蠱,除非蠱主身死。”
若是郎靈寂在江州戰場意外死了,就好了。但那多半不可能。
文硯之跟隨婆婆從小學藝,見過不少疑難雜症,從未見過這般棘手的。
潛藏在身體裡的情蠱,宛若拴在病人床頭的鐵鏈子,使病人一生都掙不得半點。
這是一場施蠱者與攆蠱者的較量,情蠱種類紛繁複雜,組合起來有上萬種可能,唯有施蠱者知曉其中法門,治病救人的攆蠱者永遠居於被動。
文硯之殫精竭慮,走來走去,一面默唸著這種施救法門,旁人喚他也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忽然見外面天空上圓圓的太陽,腦子裡一道靈光閃現,隔簾焦急地道:“婆婆,試試那最簡單的辦法吧!”
婆婆似信非信,“什麼?可以嗎?”
文硯之點火燒水煮了幾個雞卵,七八成熟便拿出,剝了皮隔簾遞進內室,似乎鄭蘅比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