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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皇宮。
春日陣陣清風吹皺一池湖水,太極殿巍峨雄渾地矗立於日光之下,光明森嚴,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君威與皇權。
宮人們遠遠地看到王太尉的車架來了,連忙敞開宮門,伏首跪迎。
王太尉是琅琊王氏的家主王章,主持朝政,時常入朝,今日他身後卻還跟著另一位陌生的年輕公子,三尺雪袂,神情明秀如散發清輝的冰冷清月。
眾人皆暗暗驚歎此公子的風度,資歷老的宮人識得,這位是琅琊王。
琅琊王與王氏早有淵源,王氏的祖籍在琅琊郡,早在衣冠南渡之前王氏便與歷代琅琊王交好,王氏子弟會出任本地長官,世代姻親。
衣冠南渡後,王氏的居所從廣袤的北地變成了明麗的江南,與中原的琅琊郡才聯絡漸漸少了。
但琅琊王與琅琊王氏,名稱中都有琅琊二字,心理上仍然親近些。
二人並肩走在皇宮的水磨青磚路上,往太極殿去。
王章道:“陛下剛剛及冠,前些時日在宮變中又受了驚擾,精神脆弱,因而才要殿下你離開封國,暫攝帝師之職。”
郎靈寂微一頷首:“謝太尉成全。”
王章解釋,“其實以殿下的才情,囚居深宮當帝師實在屈材了。今後殿下便在京任職吧,也好離姮姮近些,不叫你們夫妻兩地分別。過些時日局勢穩定些,老夫便將殿下調入中書省,錄尚書事。”
郎靈寂道:“太尉對在下有知遇大恩,處處考慮周全,在下不敢妄求太多。”
王太尉知他淡薄不競,長於斂光韜晦,是個懂得隱忍與謙抑的人。
從前,琅琊王雖名義上是皇室宗王,卻因為不姓司馬,血統寒微,長久以來偏居一隅,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強大的陳留王后面,做個不入流的角色。
直到去年殤帝發動宮變,琅琊王獻計為王氏解了燃眉之急,王章才第一次看清這個年輕人,當真如建康城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方下過雨,些許雨痕掛在階墀上,樹已抽出了嫩黃的新芽。皇宮移步換景,一陂春水閃著寒光,陣陣草木泥土的清香氣飄蕩在空氣中。
未久至太極殿,空空蕩蕩,龍椅上卻不見陛下人影。
王章皺了皺眉,問:“陛下呢?還是老樣子嗎?”
宮人埋頭深跪。
王章往前,在龍椅下找到了畏畏縮縮的陛下。皇帝發冠凌亂,目光呆滯,龍袍沾了許多塵灰。
“陛下!”
王章試圖伸出手,“您這般像什麼話,請先出來。”
皇帝不肯,瑟瑟然捂住腦袋,說夢見有人要殺他。
王章耐心勸道:“陛下,您不要怕,稍安勿躁。老臣知您在深宮孤獨,為您找了一位帝師,且出來看看。”
旁邊的郎靈寂亦躬身,“陛下不哭,臣是琅琊郡的,今後專程陪伴您。”
琅琊王的父親與皇帝的祖父同父異母,血統疏遠,長久以來皇帝並不知道有琅琊王這號人物,但名義上琅琊王仍是皇帝的叔父。
或許感受到了血脈召喚,皇帝才半信半疑從龍椅下爬出。宮人們立即為陛下沐浴更衣,免得又犯了魘症。
王章見皇帝如此痴傻,長長嘆息。
痴兒司馬淮原本是先帝之弟,一母同胞。
先帝因不滿琅琊王氏的治國方略,於去年發動了宮變,意外墜馬而死。死時鮮血沿著臺階逆流而上,晴空飄雪。
人人都說,這是先帝冤死的表現。
這像一根導火索,御史臺大夫陳輔首先彈劾王氏,緊接著各地司馬氏藩王揭竿而起,口口聲聲指責王氏篡逆弒君。
王氏作為豪門大族,擅長的是在背後操控皇帝,驀然被推至明面上,處境有些艱難,受到了群臣的冷落。
這時,唯有一個血統寒微的琅琊王站了出來,力挺王氏的清白。王戢殺害先帝的紅纓長矛,被說成了護君的神器。
王氏所求只是操控天子,並非取而代之。郎靈寂是難得的清醒者,合作者。
王氏需要一個乖巧的皇室代言人維持統治,而默默無聞的琅琊王則需要一個機會嶄露頭角。
他們兩家各取所需,加之王家嫡女王姮姬青睞於郎靈寂,非他不嫁。
於是雙方一拍即合,王氏決定與郎靈寂合作,扶持他為朝中第一權臣。
王氏本想更進一步扶持琅琊王稱帝,但琅琊王並不姓司馬,只得轉而立先帝之胞弟司馬淮為帝。
遺憾的是,司馬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