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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隻漆黑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李牧移動。

見他這副模樣,面無表情的李牧心中越加疑惑起來。

仲修遠作為一國大將,他應該是個暴戾且戒備心十分強的人才對,這樣的人在陌生的情況下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放鬆警惕嗎?

仲修遠是覺得他真的不會對他做什麼?

他哪裡來的自信?

或者,他信他?

李牧心中有所疑惑,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他打了水回來準備幫仲修遠清理傷口時,才發現人已經暈了過去。

李牧把水放在一旁,他站在床邊打量著臉色慘白暈了過去,毫無反抗之力的仲修遠。

如果沒有仲修遠,這場打了十多年之久的仗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勝了。而這仗,他是已經不想再打了……

李牧站在床邊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擰了布幫他清理了傷口。

一夜淺眠。

次日清晨,身旁的人才一有動作,李牧便清醒了過來。

深山裡的白霜從破陋的屋子四處透進來,讓屋子中的溫度十分的低,微弱的晨曦也一同偷溜進來,照亮了屋子。

李牧躺在床上,呼吸綿長不便,沒有動作。

仲修遠是被痛醒的,清晨的白霜冰冷刺骨,讓他本就疼痛的傷口更是疼痛不已。

掙扎著清醒過來後,仲修遠立刻就發現了身旁躺著的人,多年來養成的警戒心讓他瞬間全身肌肉緊繃殺意迸發,但在看清楚躺在自己身旁睡著的人的臉後,他呼吸一滯,心跳立刻亂了節奏。

瞬息後,殺意散在冰冷刺骨的白霧中。

仲修遠抬頭看向自己受傷的腿,傷口已經被包紮過,包紮的手段有些粗陋,幫他包紮傷口的人該是不經常幫人包紮。

察覺到這一點,仲修遠原本還有些緊張戒備的心放鬆下來,他無聲地躺回了床上,然後側過頭去看向身旁的男人。

床不大,兩個成年的男人並排躺在上面,身體上免不了有些接觸。

兩人蓋的是同一條被子,被子下兩人幾乎肩靠著肩手臂挨著手臂,就連呼吸都在床幔中交換,變得模糊,變得曖/昧。

朦朧的晨曦下,仲修遠側過頭去時只能看見身旁的人的半張側臉,麥色的面板,鼻樑高高挺挺,嘴唇色淡而薄,一如當年的模樣,彷彿時光自那之後便凝結。

熟悉的異樣情愫在胸腔湧動,讓仲修遠有些狼狽的同時,又不由的生出幾分想要逃跑的心思。

他征戰十年,無往不勝,一生從未嘗過敗績,可偏偏唯獨面對這人時,卻總是敗績連連。

這事兒,還得從他小時候說起。

和大多數小孩子一樣,他小時候也皮。

家裡剛剛跟著他大伯養雞鴨的時候他才開始讀幼兒園,那年紀看啥都好玩都好奇,特別是鴨籠子裡那些個剛剛破殼沒多久的小鴨崽子。

小鴨子毛茸茸的,笨笨的,還小小的,看著是格外的可愛好欺負。

他一直想玩,可他父母和大伯都不讓,所以有一天他逮著機會後,就偷偷摸摸鑽進了鴨籠裡抓小鴨子玩。

當時他們養的鴨子少說得上百隻,具體有多少李牧是不記得了,總之是黑壓壓一大片。

按理來說鴨子該怕人才是,可李牧那會兒小,又抓了小鴨子玩,那群大鴨子見了立刻個個都伸長了脖子衝了過來……

後來的事情李牧印象就深刻了,被一群鴨子圍在中間啄的他抓著快被拉下去的褲子,一身鴨毛的在鴨籠子裡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這事兒從小到大知情的大人說了一路,說到他大學畢業還逢人就說,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汙點。

而且據說,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半夜做噩夢都叫著鴨子。

李牧是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噩夢了,但是打那以後他就對這東西打心裡發怵,即使是後來長大了鴨子都躲著他走了,他依舊還是怕。

當初他大學畢業,得知家裡把養殖場賣了的時候他還偷偷鬆了口氣,畢竟雖然後來養殖場都是請人來管理飼養,但終究還是要打交道不是?

如今如果不是因為他真被逼得沒辦法了,他也是決計不會把這東西撿起來折騰的。

現在這年代生意肯定是沒辦法做了,其它種田方面他也是真的不行,而且又賺不到錢,所以也只能試一試養這玩意兒。

李牧站在院子外牆角處,扒拉著牆壁探出半個腦袋,遠遠地看著在他家籬笆院門口嘎嘎嘎的那群小魔鬼,一雙黑眸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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