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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湫嶺的山道上,夕陽晚照,山風暫歇,讓這入秋的天氣剩了一絲難得的暖意。

顏輕雪伏在少年那不算寬闊的肩膀上一路無言,只是看著路過的弟子對二人皆是側目觀之,她看到的那些眼神中或是鄙夷,或是驚訝,或是不解,或是慍怒。

她只能重新戴上面紗,將臉埋得更深一些。

或許只要別人認不出自己,投來的目光就會不一樣。她自己對此早已習慣,但至少這些人不該這麼看胡越。

胡越也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腳下卻也更慢了幾分。

“不走快些嗎?”

顏輕雪輕聲問著,回應她的卻依舊是那一聲淺笑。

“沒事,正好適應適應。”

“非要自找麻煩?”顏輕雪嗔道,言語之間帶著隱隱的幽怨。

“我要是真怕麻煩,那日在草堂中我就不會幫你。”胡越自是滿不在意,笑了笑,也彷彿是在自嘲。

“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麼當了無心樓的門客,我聽說老鐘頭說起過,那裡面的門客多數都走投無路的市井之徒和身背命案的罪犯為尋得庇護才不得已加入的,我看你年紀和我也差不多大,總不能也是......”

“胡越,你今年幾歲?”

“剛滿十六,怎麼了?”

“比我小兩年,記事的時候叛亂已平,自然沒見過戰亂之中人命如草芥的樣子。可我卻記得很清楚。”

“戰亂嗎?”

打小天南海北跟著走鏢的胡越自認還算是見多識廣,路過不少地方確實會偶遇動亂,但切實的戰亂他也未曾真的見到過。

“我五歲那年戰亂突發,就是那所謂的「魏王之亂」。那時的家前線很近,阿爹因為是獵戶,被路過的軍隊不分青紅皂白地拉去帶路,然後就被強徵當了叛軍。娘為了避戰亂帶著我從河北之地開始一路南逃。”

聽著顏輕雪的自述,胡越不知該說什麼。

對於自己原本的家,他的印象裡只有被義父帶離時的那一場大火,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家。

雖說後來自己跟著義父四處漂泊,但終歸是有人庇護,受些委屈也只是與人口頭之爭,甚至憑著義父的本事很快便跟著偶遇的鏢隊到了稠州,有了安身之處。

如此命運,胡越自認還算顛沛,卻不曾想與顏輕雪相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那時流民隊伍裡就我一個小孩,只要路過我們母女倆的人都會都看上一眼。那種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因為在那些人的眼裡,我和我娘算不上是個人,充其量就是會走的肉。等到他們哪天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就是他們保命的吃食。

起初的時候還沒什麼,路上飢一頓飽一頓,勉強還能忍住。後來流民隊里人越來越多,一路上能找到的吃食也越來越少。

阿孃她不得已委身他人才勉強自顧,而我卻記不得那時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了,唯一能記得的感覺只剩下餓。

就這樣我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有一天,有個不知哪兒來的人牙子到了流民堆裡。我被我娘送了過去,換了幾袋大餅。那天我被關在竹籠子裡,啃著那個人牙子給我的麵餅,看到籠子外面所有人都很高興,因為那幾袋大餅夠他們撐著走很遠,那時就不用再吃樹皮和野草了。”

胡越忽的一怔,鬼使神差地一問:“你恨她嗎?”

“不恨,人為了活下去做什麼都是有可能的,當年那情形我還能活到今日也算是命硬了。”顏輕雪搖了搖頭,淡然道。

“那後來那你又是怎麼到無心樓去了?”

“那人牙子本是把我們送去揚州的,這批三人皆是與我年紀相仿的孩子,現在想來多半是要送進青樓教坊中。是半路上撞上了樓主把我們救了出來,收留我們進了無心樓。或許是逃荒路上死人見慣了,練武的天賦也不出眾,所以樓主才會讓我來去收尾毀屍的。”

“看來,那位樓主也算是你的再造恩人了。”

“各取所需罷了,無心樓收養我們這些戰亂孤兒多年,為的也不過是壯大勢力。這些年做的事雖見不得光,但我也自認是心甘情願,就當是在還樓主的養育恩情。”

“這恩情也是夠難還的。”胡越苦笑一聲,自喃道。

“胡越,今日此話我只與你一人說......”

“恩,放心。”

胡越自然知道,沒有人會自願被人憐憫:“但你也答應我,往後在閣中儘量不要獨來獨往。雖說有閣主在那兒鎮著,但難免有人使小動作。今天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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