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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恆晨冷哼一聲,話語中只剩下挖苦之意。

“在這廣州府裡,你能看到的太少了。你只見信王在朝中的勢力步步擴張,不曾想想單單是這嶺南四十五州內就有多少白鹿學監裡出來計程車人?你見那太子憑著禮法論事,可知那位執宰相權的岐王柴儉和多數宗親同你一樣從未偏向任何一位皇子?”

張昌生苦笑著搖了搖頭:“裴大人,試想將來這大同天下落入那二位任意一位的手裡,又會是一副何等局面?屆時,怕是在下的萬民教真的要舉兵謀反了。”

這二人一唱一和,連番言語轟炸讓裴先也心生悸動,但曾經身為幕僚謀士的本能總是讓他保持理智。

他清楚,這件事情的關鍵並不在於這屋裡的任何一人

“可秦王殿下若無雄心,我等在此多費口舌,又有何用?”

見其心智鬆動,楊恆晨立刻說道:“不二他,有治世之才,亦有愛民之心,缺的只有一個念頭。但有些東西不親身所歷,他永遠體會不到。走完這一趟,他若仍不願入局執棋,這李氏大同我也沒法再效力了。”

說著這話,楊恆晨的目光始終停在眼前這位張教主身上。

若是真走到了他口中的這一步,那這位萬民教教主日後的用處可就大了。

裴先深思良久後,問道:“說吧,打算要我怎麼做?”

此話一出,答案已無需多問。

楊恆晨道:“還沒到你出力的時候,讓殿下入局的不會是我們,只有他自己。只要他肯入局,你和張教主就是往後秦王刺向信王的一把利刃。”

張昌生說道:“看來大帥想的倒是長遠,”

楊恆晨身子後仰,環臂抱胸道:“「良家子」從不做無謀之舉。張教主,不知讓你那邊安排的人準備的如何了?”

“訊息我來時便已收到,信王的人快到韶州了。”

“嘖嘖嘖,真快啊,身在北疆還有心思管這裡的事,以前倒是沒看出來李成德這小子如此急性,”楊恆晨將杯中剩下的冷茶一飲而盡,“那今日在下就先告辭了,手下事兒多,不奉陪了。”

看著楊恆晨這位「良家帥」挎著刀快步離去,裴先一洩勁,仰倒在座椅上,可他懸著的心卻未放下。

張昌生也是緩過勁兒後,才緩緩開口:“裴大人,令尊......”

“張先生,不必多言,那不肖子做了什麼事我心裡有數。家門不幸,當年送他入京唸書時,不曾多加留意他的變化,是我管教不嚴。時至今日,他已利慾薰心,難以自拔。既然自己選擇走上這條路,會有什麼後果他自己也清楚。”

裴先神色黯然,又嘆道,“你呢?和那良家帥做了什麼交易?就算你如今投效秦王,嶺南動亂,「良家子」那邊總得對朝廷和陛下有個交代。信王鎮守北方,聲望不減,就算查實有他麾下之人參與,可終究牽涉不到他本人。我無非就是罷官被貶,可萬民教是你一生的心血!”

張昌生沉默良久。

“教義自在人心,如今我也只能相信那位「良家帥」的許諾。若有屆時牽連,在下無非是行當年洛川侯舊事,捨生取義耳。”

裴先軟下身子,輕嘆道:“祈禱秦王殿下能順利入局吧。只有那樣,以他的性子定當不會對你坐視不管,他有王位在身,還有先帝賜留的錢鏐鐵券,或許還有轉機。”

“沒事,我已盡力籌劃。你我也都不年輕,小輩們個個衝在前頭,最後讓我們來替他們擦屁股,也是應該的。”

見老友如此豁達,裴先也只能苦著臉賠笑,寬慰的言語在腹中憋了許久被這一句生生堵住,出了口的只有三個字。

“來,喝茶。上回說好請我喝你珍藏的鳳凰單樅,茶呢?”

“也是,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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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一日天明,潮州城內破敗依舊,多虧前夜裡收到了飛鷹傳信,李不二立刻命人在城中祭臺此刻升起了嫋嫋青煙,在白茫茫一片的天色裡抹上一道墨色。

果然如昨夜信中胡越所說,不到正午時分便有零散的百姓從城外湧入,讓這殘破城牆也是新添幾分生氣。

祠堂外搭了一半的粥棚在昨夜的“鬧劇”中並未倖免於難,竹竿篷布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好在鏢隊的物資一點沒少。恰逢停雨,儘管少了些遮擋也不影響,朱清此時正領著鏢局的弟兄們生火熬粥,所有人幹得熱火朝天,而那些被裴匡偽裝成護衛的無心樓門客此時卻不得不在院外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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