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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藥廬

苗圃中,感受到春意的藥草剛剛抽出一絲綠意,卻被羅閻那粗糙的手指折下嫩芽,放在了石臼中盡數搗碎,擠出鮮嫩的汁水。

而另一隻手則是捏著一柄小刀和細針,在油燈上炙烤著刀刃,嘴裡鄭重其事地問著趴在床上的胡越。

“小子,真不用上麻藥嗎?”

而他的臉上有著兩分糾結,剩下的全是抗拒:“可別了,都被「青絲雪」扎暈兩次了,別再來了!”

那種感受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次,而且用上麻藥,這一睡起碼就是幾天時日,眼下自己可沒有這麼多時間。

“也不知道你在急什麼。”

羅閻也不勉強,遞出一大碗帶著幾分藥味兒的烈酒:“噥,那就用這個將就將就。”

胡越接過木碗一飲而盡,頓時臉頰漲得通紅。

而羅閻不急於動手,待到酒意上頭,胡越目光漸漸渙散後,他才將小刀細針從燈火上取下,置入烈酒中冷卻,而後遞出一卷麻布,提醒了一句:“咬住,忍著點。”

胡越接過後塞進嘴裡,撇過頭,閉上眼,趴在木臺上。

一切準備妥當,羅閻點頭示意。

而顏輕雪細眉緊皺,一點點解開胡越身上的紗布,扯動血痂帶來的抽痛讓胡越不由得嘴角抽氣。

但一旁的羅閻卻是早已見慣了這場面,沒等胡越這一陣的痛意過去,一刀將傷口重新劃開,然後沿著傷口邊緣迅速割下已經發黑的死肉。

儘管羅閻手上的動作極快,可剜肉除瘡,豈能不痛?

顏輕雪在一旁打下手,同樣是一臉淡然,畢竟在無心樓時她見過比這更殘忍的場面,但此刻躺著的是胡越,不免心疼。

胡越的臉上更是冷汗涔涔,可他只是死死地咬著口中的麻布,嘴裡沒有發出聲響,而在烈酒帶來的醉意也只能幫著他,不讓身子過分的顫抖。

而割去了死肉還不算完,劍傷入骨,骨頭上的缺口還得磨平。

不然等日後長好了肉,萬一骨縫缺口處牽扯血肉,到時候還得破開傷口再來一次。

胡越聽著耳邊銼刀過骨,悉悉有聲,眼看著肩上流出的血一點點在身下的水盆中積攢,起初的疼痛也開始漸漸麻木。

直到羅閻用桑皮線將傷口縫好敷上石臼中搗好的藥草,他已經在木臺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羅師傅,他......”

“算這小子命大,還知道一回來就找我。要是晚些時日,這傷就不是流點血就能處置好的。來搭把手!”

羅閻喊上顏輕雪一起將人從木臺移至床上,蓋上棉被後羅閻才算是鬆了口氣。

“看這小子不肯用麻藥,這是要趕著去劍柳山莊?”

“嗯,如今他的身份瞞不住了,如今還只是岐王府找上門,說不準還會牽扯到什麼人,越拖風險越大。”

“呵,做事還算機敏。”

羅閻擦去手上的血跡,將石臼中剩下的藥草裝在盒中給了顏輕雪,吩咐道:“傷口上的藥三天換一次,拆線要到一旬以後,拆線當日要重新上藥,七日後方可痊癒沾水。”

顏輕雪接過藥瓶微微躬身:“是,多謝師傅。”

“這小子死腦筋,你也不勸勸?殺他義父的仇人已經死了,舊事如煙,就非得求這麼個真相?順其自然又不是什麼壞事。”

羅閻也是過來人,自然能理解胡越的動機,但不認同他如今的做法。

顏輕雪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羅師傅,他要是能從你我言語,他也就不叫胡越了。”

“唉......”

——————

翌日,飛流瀑

江南早春的枯水期讓此處頗為壯觀的白瀑化作了山壁上的潺潺細流。

沈憐心領著胡越沿著巖壁後的通道緩緩而行。

走到盡頭,胡越卻只看到一個堪堪能讓一人通行的石壁豁口。

不知是何緣由,此地溼氣厚重,豁口處卻連青苔都不生不長,一眼看去頗為扎眼。

二人側著身子擠入豁口。

石室四周鑿渠蓄水,燈火長明,卻絲毫不覺悶熱。

石臺居中,白笙和沈離此刻各執黑白,正在一塊刻出棋盤的方石上對弈。

沈憐心和胡越也不打擾,站在二人身後默默觀棋。

不過棋局卻並不膠灼,幾乎就是執黑子的白笙在大殺四方,只不過到了最後,沈離的幾手落子接連吃去幾片黑子,讓白笙一時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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