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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十五分鐘後我在警局的衛生間差點沒把胃吐出來,鼻涕眼淚糊成一片,一部分是生理性的,一部分是因為十幾年的記憶一下子被衝擊起來,還捎帶上更多細節,心理層面的。
&esp;&esp;女警拍著我的後背說:“我當年陪前輩整理卷宗看到那些圖片也是很震驚,正常人確實也會很難接受。”
&esp;&esp;她的聲音帶著一點唏噓,“……別太傷心。”
&esp;&esp;我沒有搭話,腦袋裡盤旋著三個字。
&esp;&esp;養父母。
&esp;&esp;那些細節總是在一個不經意間才慢慢浮現,我開始想起我和殷柳的最後一次道別,應該說是我單方面的道別,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我。
&esp;&esp;那天放學之後,我和黎小梨一起回家,恰巧在路上遇見了殷柳的父母。
&esp;&esp;黎小梨還在說些什麼學校的瑣事,我拉住了他,和他一起拐進旁邊的暗巷。
&esp;&esp;“當年我就跟你說!那個死女人一走了之留下個孩子,隨便送人打發就行了,你非要自己養!養吧!直接養出一個笑話,這下好了?”
&esp;&esp;那個有些駝背的男人搓了搓手,眉頭微皺,聲音聽上去有些軟綿綿的,“畢竟是我妹妹的孩子,隨便送人打發,真虧你說得出來……”
&esp;&esp;“我怎麼就說不出來了?!”
&esp;&esp;女人的聲音有些尖,我和黎小梨聽著她高跟鞋砸地的聲音對視了一眼,然後頗有默契地移開目光。
&esp;&esp;“之前養她想著好歹一張臉能用,還是個oga,最後嫁出去怎麼說也能有一筆,你自己賺不了幾個錢,家裡已經窮成這樣了!你讓我們自己的孩子之後怎麼辦?!現在好了,什麼都沒有了,還要被街坊鄰居說閒話,現在高興了?”
&esp;&esp;男人沒有再說話。
&esp;&esp;女人依舊絮絮叨叨地說些什麼,大意就是把人養到這麼大已經是他們仁盡義盡,未婚先孕這事必須得壓下去,怎麼都不能鬧到警局,這關係到他們未來的面子問題。
&esp;&esp;這是黎小梨,甚至也是我第一次詳細知道關於殷柳的家庭。
&esp;&esp;他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以為我家裡鬧到警局,我媽抱著小喬在警局被人趕出來,以及我爸停下工作東奔西走,都是為了幫殷柳。
&esp;&esp;我也總算記起來為什麼我總是不願提起這件事,甚至在未來的十幾年之中儘可能想抹去有關這段經歷的記憶。
&esp;&esp;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不願意相信現實了。
&esp;&esp;在他們的嘴裡,殷柳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esp;&esp;苦難也並不會隨著努力學習,努力生活就消散不見。
&esp;&esp;我從那兩人的對話之中得知殷柳兩天之後會永遠地離開這裡,或許我只關注到了這一點,以至於忽略了前面所有。
&esp;&esp;我翹了一天課,拿出了平生幾乎是最快的速度往車站趕。
&esp;&esp;那幾年交通遠沒有現在發展好,我們又是住在縣城裡,我一路狂奔到車站,被保安攔在候車室外。
&esp;&esp;我看見殷柳了,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我。
&esp;&esp;她當時戴著眼鏡,好像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esp;&esp;殷柳站起身想向車站外走,她被人拉住了。
&esp;&esp;最後,我記憶裡的她,帶著某種道不出的眼神轉頭,從一切消失。
&esp;&esp;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esp;&esp;回到學校,物理老師破天荒第一次將我叫到辦公室,面前擺著我這兩個學期來的所有成績單,臉色擔憂地跟我說成績要提起來有些苦難……當時她旁邊走過一個老師,是個alpha,他瞅了一眼成績單,嗤笑一聲後表情很是不屑。
&esp;&esp;他說我就這個樣子,打架犯事成績也已經變成這個樣子,必然考不上什麼大學,又還是個beta,不如趁早出去工作,還能補貼家用。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