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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天黑了下來。

走道掛著的燈籠,被窗戶外吹進來的寒風吹動,燈光搖曳,忽明忽暗,一根根胳膊粗細的柵欄的影子,在冰冷的青石牆上晃動,跟一個個地獄走出來的鬼魂似的。

陸銘忽然吸了吸鼻子,臉上滿是歡喜:“有酒香!是山東秋露白,色純味洌,七大名酒之首啊。——徐嵐橋姑娘來了!”

陸霆這次卻相信陸銘的判斷,因為他知道陸銘是酒鬼,能從酒香準確判斷出酒的種類。陸霆也喜歡喝酒,非常羨慕兄長的這本事。

可是,徐嵐橋是來送斷頭飯的啊。

一想起斷頭飯,陸霆頓時臉色慘白:“斷頭飯,斷頭酒!吃罷黃泉路上走……,天啊,饒命,饒命啊,我不想死,饒命啊……”

陸霆發瘋一般嚎叫起來,大聲哀嚎饒命。

鐵門響,外面進來了好幾個人,當先的是典獄和幾個獄卒,獄卒抽刀拍打柵欄,指著陸霆厲聲叫罵,讓他不許喧譁,陸霆這才閉嘴,恐懼地抽噎著。

跟著獄卒後面進來兩個女子,都是身穿素色緞面襖裙,除了一根沒有飾件的髮簪,頭上沒有任何其他頭飾。身後還跟著一個挑著食盒擔子的家奴。

果然如陸銘所料,來人正是翰林院侍講徐珵的二女兒徐嵐橋,後面跟著丫鬟芍藥。

陸銘站起身,走到柵欄後,笑著招呼:“徐姑娘來了。——幾天不見,姑娘越發俏麗了呀。”

他誇讚女孩子,從來都是順口而出,非常自然,而且帶著發自肺腑一般的真誠。

徐嵐橋頓時羞紅了臉,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徐嵐橋陪姐姐相親時見過陸銘,但那時不好意思細看,這一次卻近距離瞧了個清楚。

他頭髮散亂地披著,卻給人一種野性的美。他眉毛很濃很黑,眼睛黑亮亮的,鼻樑高挺,如山巒一般峻峭,微翹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有點壞壞的。

徐嵐橋心想,好個讓人臉紅心跳的郎君,特別是那嘴角的壞笑,讓人瞧著心裡發慌。姐姐真是好福氣,能嫁給這樣的男兒。只可惜,這樣英俊的人兒,明日正午就要死在法場上了。

一想到陸銘將被處斬,這顆有著英俊容貌的人頭將墜落塵土,慢慢枯萎,徐嵐橋的心就象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似的難過。

她低下頭,傷感地道:“汪公公到家裡來,私下裡告訴了嵐橋,讓嵐橋給公子送一餐美味來。嵐橋已經將公子……存放在我那的那枚玉鐲給了汪公公……”

一旁的陸繹插話問徐嵐橋:“徐姑娘,汪公公當真是私下裡告訴你的嗎?沒跟你爹說這件事?”

“家父……,家父正好外出了。不在家。”

陸繹也看出徐嵐橋這是找了個藉口,馬上欣喜地對陸銘道:“哥,你說得真準,汪公公還真是私下裡跟徐姑娘說的。”馬上又對徐嵐橋道,“你姐姐是不是病倒了?我哥說的。她膽子小,聽到我們的訊息,肯定病倒了。”

徐嵐橋有些意外,飛快地瞥了陸銘一眼,低聲道:“是啊,家姐得知公子你們明日……明日之事,便病倒了。讓我做了飯菜送來。”

徐嵐橋纖纖素手從食盒中取出食物,用一張黑漆描金的托盤託著,兩盤菜,一葷一素,都很精緻,另有一碗白米飯和一壺酒,從柵欄遞進去放在地上。又說道:“這是我自己下廚做的,不知是否可口。這酒是山東秋露白,聽說是好酒……”

隔壁牢房傳來父親陸城翰的讚歎:“還真是山東秋露白酒啊?銘兒,你這鼻子還真靈。”

當然了,酒色財氣,陸銘最好的就是酒,京城闊少中赫赫有名的酒鬼。什麼酒鼻子嗅一下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陸銘瞧著徐嵐橋一張粉嫩的俏臉,她的肌膚可真是白膩,用凝脂來形容都還覺得欠準確,因為這肌膚的白,可以說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以至於貼近了瞧,能發現面板下的纖細血管脈絡在肌膚上隱隱顯露的一抹淺青。

徐嵐橋見他似乎在細瞧自己的臉,不覺有些羞澀,垂首柔聲說道:“陸公子,不知道我做的飯菜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當然可口。”陸銘微笑著,眼角餘光瞧向一旁的典獄和獄卒,這些人在,自己就不可能把話說得太明白,“我早就聽說令尊博學多才,而姑娘冰雪聰明,蘭心蕙質,一點就透,已經盡得令尊的真傳。尤其擅長醫術和廚藝。所以這飯菜自然是美味佳餚,聞到味道我口水都滴下來了。”

他說著,費力地想伸手去拿地上的食物,卻因為雙手鎖在木枷上,沒辦法。

徐嵐橋瞧見他費力的樣子,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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