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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弘光元年六月,浙東臺州。

臨海城。

“既然潞監國都已經獻杭州城降了韃虜,”張國俊的語氣裡帶著不安,他咬了咬牙,“咱們不如也降了吧。”

“韃子尚在數百里外的杭州,就已經嚇破了你的膽嗎?”老朱抬頭,對這個滿臉蒼白的‘大舅哥’嘲諷的道。

張國俊卻並未反駁,只是聲音有些低沉了一些,“在蕭山的周王,會稽的惠王,錢塘的崇王,皆已渡江往杭州赴虜帥之召。在浙五王,如今僅剩下魯王您了。”張國俊身著錦衣衛的飛魚服佩繡春刀,看似年輕威武,不過年方三十的他其實一年前還僅是江南寧波計程車族豪門之子。

“若是王爺不願降,那我們就趕緊動身南下暫避。”

三十歲的張國俊就算穿著飛魚服佩著繡春刀,那也不過是因為去年魯王朱以海從兗州南逃,被弘光帝徙封江廣暫居台州,續娶張國俊妹妹後,給他請封的一個錦衣官銜而已。

“投降或逃跑?就沒有第三條路可選了嗎?”二十六歲的魯王朱以海,揚起眉頭站在那,似在問張國俊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張國俊原本以為把妹妹送進來臺的魯王府,以後自己也就是大明的皇親國戚,可誰料到身上的飛魚服錦衣都還沒穿過癮,這韃子居然就已經先破南京再下蘇杭,更料不到的是江北四鎮不堪一擊,而南京弘光天子跟杭州監國的潞王都一樣軟弱無比,一個未戰先棄南京而逃,一個更是監國才五天,就直接向清軍獻杭州而降。

崇禎自縊於北京,弘光被俘於蕪湖,潞王投降於杭州,這大明哪還有半分希望!

“王爺與韃子有血海深仇,不肯投降我能理解,那就趕緊走,遲則不及,老話說的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張國俊腦中除了降就只有逃一途了,說實話,這個時候投降他還是有一些猶豫的,畢竟韃子兇名在外,不說連年犯邊造下的殺戮,就說今年攻破揚州後,對史可法的堅決抵抗的報復,就是血屠揚州十日方封刀,硬把江南繁華大城,屠成了一座鬼城地獄。

此時降虜,有太多未知數,何況自己剛把妹妹嫁給魯王,他這個魯王大舅哥的威風還沒過癮,也不太甘心,寧波張家富甲一方,在福建廣東等地也還有不少產業,保扶魯王南下,也還不錯。

六月盛夏,烈日炎炎。

屋外熱浪滾滾,暑氣蒸騰。

這座建在江南浙東臺州臨海城的園子,雖然極具匠心,典雅精緻,曾經是寧波張氏耗費重金將城區鬧市中已經頹敗的紫陽宮觀改造的一座園林,魯王來臺後,贈給魯王為府第,不過此時也擋不住這暑氣熱浪。

屋子褐色的雕花窗欞雖然都敞開著,可沒有一絲風進來,反倒是陣陣熱浪湧入,讓屋中更添幾分悶熱。

地板上厚厚的地毯,紫檀木的大桌椅,帶著華美泥金描花的圍屏,以及粉壁上掛著的那名貴的北宋徽宗皇帝的字畫,再加上畫下的那架式樣素雅的古琴,以及琴後的兩架子纖塵不染的線裝古籍,裝飾著走獸圖樣的景泰藍爐子正升起嫋嫋沉香菸縷·····

這房間遍佈綾羅錦繡和金玉器皿,處處彰顯著奢侈華麗,使的就算當初匆匆南逃而來的魯王,也能一直保持著大明皇家親藩的尊貴臉面。

只不過此時老朱看著這一切,卻沒空放在心上。

他是朱以海,但又不是魯王,或者說魯王的這具身體裡,有著兩個朱以海的靈魂,一個是魯王朱以海的,一個則是從後世莫名出現在這的作家朱以海。

一個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第十世孫,大明第十一代魯王朱以海,一個是歷史愛好者、網路作家朱以海,兩人本來相差數百年,應當毫無瓜葛,可老朱因為參加一次歷史和冷兵器愛好者們舉行的線下鎧甲格鬥遊戲時腦袋遭受劇烈撞擊昏過去,再醒來就在這了。

換了副身體,甚至腦子裡還多了一副記憶。

好不容易才勉強接受了這離奇的現實,可馬上就面臨著更嚴重的危機,他雖然回到明朝當了王爺,可此時大明已經快完了。

清軍不僅佔了北京,還剛佔了南京,又把杭州監國的潞王朱常淓給招降了。

台州距離杭州也就幾百里路而已。

風雨飄搖的大明末年,在一年前北京淪陷崇禎自縊時,當時絕大多數大明南方人,都還認為就算北虜兇悍,流賊勢大,但保江南半壁江山總還可以的,到時如東晉或南宋偏安江南,總也還能再延續一二百年。

可誰料到局勢崩的如此之快。

一年前剛穿上飛魚錦衣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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