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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同胞們,我在此見證。”
……
青年、老者,男人、女人,戰士、學者,工匠、醫生……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一個民族濃縮在不過一平方公里的谷地上,向他發出無聲的質問。
他聽到山呼海嘯般的咆哮,聽到悽悽慘慘的哭訴,是平靜的述說,也是撕心裂肺的哀嚎,死去的魂靈站在沉默的生者背後,藉著他們的眼睛說話。
克萊恩幾乎被這龐大的情緒打倒。
他自以為也經歷過大風大浪,戰爭、殺戮、爾虞我詐早已將他的心房打造成滴水不漏的鐵桶,可今日他才明白,他引以為傲的自我意志,和質樸之人所受的最真實苦難相比,一文不值。
混跡在下方的羅曼敏銳捕捉到了他的侷促,揪住了那一閃而過的慌亂的尾巴,幾乎要立刻出手,替他擺脫情緒的干擾。
但阿蒙阻止了他的行為。
“時天使”嚴肅注視著祂,不斷曲張的五指似是在威脅。
你要做什麼?羅曼質問道。
應該是我來問你,你非要多管閒事嗎?阿蒙維持著虛偽的假笑。
多管閒事?羅曼頓時惱怒。他被造物主隕落留下的汙染影響了,這不是計劃上的內容,再拖下去該怎麼收場?
又不是事故。阿蒙淡淡道。再說,我不認為他現在說的做的有什麼問題。難道你要否認我父親的人權?
你就那麼狠心,把祂老人家開除人籍?
這可是祂堅持了一輩子的事。
羅曼無言以對。
祂陳述利弊,阿蒙卻打感情牌。
該死,以前明明祂才是講理的那個!
不,現在不是你我閒扯辯論的時候。羅曼咬牙切齒。汙染……造物主殘留的極端情緒會同化克萊恩的精神,你我都清楚,他看到的都是幻象。
那些人早就死了,他們的執念和汙染混在了一起,汙染扭曲了他們真正的心聲,而現在克萊恩,這個小蠢貨又陷進去了!
你知道他的毛病,他逃不出來!
現在我還有機會打醒他,給下面的人一個交代。
“時天使”嘴角緩慢上揚,祂毫不掩飾對茫茫人海另一邊的“長兄”回以無奈的微笑。
祂主動斷開了心靈連結,不顧羅曼肉眼可見的怒火噴薄,慢悠悠虛指天空,嘴唇張合比出清晰的口型。
“太晚了,祂已經在了。”
陰影落下,剛剛踟躕在高空的視線,落入了使徒的身體。
“信仰我的受難者們,戰士們,我的同胞們。”
“我在此見證。”
與年輕使徒口吻完全不符的熱切之言從中央向外擴散,直至情緒共鳴的大洋蓋過整片荒野。
祂包含愧意地來到此處,和祂闊別許久的子民們面對面,陰影內有沙啞疲憊的嗓音傳來。
“我的同胞們。”
“就是此刻了。”
“你們將終結因我而起的痛苦,無需逃避,無需欺騙,請你們走出自擾的泥沼,前去自由的未來。”
“你們需認識,神在本質上並不比你們高貴,只有弱者才會對虛假的名譽和權力屈服。”
“你們與我流淌著相同的血液,我們之間並無差異。”
帷幕後的使徒張開了雙臂,每一個東大陸人都清楚那意味著什麼。
那是受難的聖像,三千年前,造物主走上了十字架,將自己吊起,血液從祂的雙腳落下,淌過容貌盡毀的頭顱,卑劣者登上神壇,披掛冠冕維持虛假的繁榮,真正的聖者深陷苦海,替他們受難。
千百年來東大陸人一直這麼認為,如今也是。
但使徒用行動砸碎了他們奉為圭臬的認知,帷幕後的青年,此時此地與造物主等同的年輕肉體,緩緩彎曲了雙腿,對面前的千名代表下跪。
荒野鴉雀無聲。
惴惴不安的城邦首腦們手足無措,有人立刻向帷幕後的神像施以最大的禮節,有人僅是駐足,意外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時天使”移開了雙目。
“宣告天使”由衷哀嘆,任由被風吹散的碎髮矇住心靈的視窗。
“聖言”雙目緊閉,有淚水從縫隙流下。
祂撕扯自己那破舊的苦修士長袍,尖銳的十指在結紮肌肉上留下道道血痕,彷彿正在承受莫大痛苦。
上千名代表情緒的共鳴給予了黑夜另一種色彩,
“我們並非唯一存在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