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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恐懼從內湧出,蛇的聲音尚未入耳,他便後悔了。
他該意識到的,蛇絕不是在和他談判,所謂的可有可無,也絕沒有嘴上那般輕巧。
“你應該慶幸,我並非祂。”
果然,蛇拋去了偽裝,祂是沒有耐心的。
蛇訴說著絕對的絕望,自認慈悲。
“你應慶幸,我不是真的喜歡詭計。”
“凡人對我抱以刻板片面,但他們從未真正撼動我,詭計的化身另有人在。”
“我喜歡戲劇,悲劇、喜劇均可,我不那麼喜歡笑話。”
“這便是我和祂的差別。”蛇盯著阿列克謝,慢慢支起前半段身體。
“我沒那麼偏執,不會執著於編造一個個蹩腳的笑話自我滿足,我需要的只是結果。”
阿列克謝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眼睜睜看著蛇金屬似的身軀融化,變成了某種形態不定的怪物,幾個突起彷彿控制木偶身上絲線的木棍,提著他的身體去做褻瀆之事。
“天主在天上受那榮光,主愛的人在人間得恩寵,天上的君父,全能的君父,我們因你而無上的光榮……”
丹尼斯的聲音靠近了,那臺上足了發條的唱詩班傀儡正在靠近。
同族的血肉填滿了阿列克謝的口腔,他的身體渴求那血肉,瘋狂的進食,而他的意識則在牴觸。
他在清醒中被迫犯下暴行,看清了罪的全貌。
他看著那些血肉是怎麼被塞進他嘴裡的,自然也看到了,他是怎樣將屍體上的衣服囫圇吞棗吃下。
他看到了柳芭邊緣顏料剝落的指甲,也看到了老馬克西姆那獨特的傷疤。
嘔……阿列克謝精神上瘋狂嘔吐,肉體卻無動於衷。
他對抗著蛇,以撕裂靈魂為代價,掙脫了一隻手,隨後毫無猶豫,重拳揮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咚!
只一剎那,目眥盡裂的阿列克謝向左倒去,頭砸在了牆上,眼前灑滿血紅。
世界安靜了。
他很驚訝自己沒有死,又驚訝於眼前的紅慢慢變得透明。
他下意識將頭扭向蛇本該存在的地方,只見一片冰冷泛灰的牆壁,而後是昏沉幽暗的走廊,在走廊前段,一個房間的門敞開著,門上的鏡子反射著警告燈的紅光,正好落在阿列克謝面前不遠,積累了一灘虛幻的血泊。
毫無疑問,那不是什麼詭計,而是最基本的映象。
那面玻璃也絕非惡魔的把戲,而是再普通不過的非晶材料。
至於方才變化萬端的蛇,究竟是不是真實……
阿列克謝知道,那分明就是他在鏡中的倒影。
往下看去,一塊帶肉的、殘缺的,被咬了一半的手骨上,有他的牙印。
……
研究所坍塌進地底的部分,黑暗深沉的虛無無窮無盡。
來自地底的無聲呼喚不絕於耳,如潮起潮落的浪,拉扯著他向懸崖邊靠近。
拖著面目全非,處處掛著啃食痕跡的屍體走去,青春不在的男人默默凝視著下方,平靜如水的面上忽地勾起微笑。
他扔下屍體,從兜裡摸出一支筆,沒從身後陰影中摸出一枚頭骨,便在其上寫下一個數字。
那酷似女研究員柳芭的標準哥特體,很快寫到了第七十的字樣。
男人手裡沒有頭骨了,這時他才又把目光投向腳邊的屍體。
目視著沒能吃完的美味,他蹲下身,用筆扎破屍體的頭皮,刻下了第七十一。
然後,他的手緩緩向上,筆尖扎在了自己的頭上。
和黑暗對望,忽然,阿列克謝胳膊脫臼般落下。
十二環節蟲在他皮下蠕動,破壞了俊美,將他襯托得可怖。
他看到了外面世界的毀滅,城市陷入了靜止的墳墓,天火和海嘯毀滅了大陸架結構,將一部分永遠抹去。
風雪,覆蓋蔚藍星球的表面,按下了世界的停止鍵。
時間就快到了。
阿列克謝把丹尼斯的屍體踹下懸崖,隨後張開雙臂,握著鋼筆的手暴起青筋,利落刺穿了左胸,扎進了心臟。
血液從他嘴邊流出,而他卻恍若無事,慢悠悠背過身,重新擺出雙臂張開的模樣,如那殉道的聖人,向後倒去。
墜落。
墜落。
墜落。
“我們來冬再見。”
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