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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一無所知、迷茫愚昧的活著反而更加安全。
克萊恩·莫雷蒂微微挪動肩膀，像是在逃避鄧恩的手掌。
他幾次張開嘴唇，又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最終，欲言又止的大學生痛苦捂住了臉孔，長久的沉默後，嘶啞的嗓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
“對不起，鄧恩隊長，我不會加入你們……”
他頓了頓，還是沒能邁出怯懦為他劃定的港灣。
“我明天會簽署保密協議。”
“謝謝，謝謝您幫助我。”
鄧恩注視著他，沒有評價他的退縮，沉默的點了點頭，輕輕拍了下年輕人的肩膀，旋即嘴角揚起令人安心的沉穩微笑，寬慰起被意外捲入非凡事故的大學生。
在這位值夜者隊長看來，退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見過太多年輕人一時腦熱許下宏志，又不明不白死在了瘋狂與絕望的深淵底部。
鄧恩把克萊恩·莫雷蒂送回了家，兩人也就此分道揚鑣。
值夜者隊長繼續行走於黑夜保衛廷根市民的安全，而大學生也成功得到了大學講師的職位，兩條命運線短暫相交，之後各自走向了他處。
“你還是不夠了解我，使了昏招。”
克萊恩冷漠揮散了幻覺。
他覺得可笑，卻一點笑不出來。
“戈斯塔爾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追求所謂平常的人生。”
“當然，我希望有家人陪伴，我不喜歡我現在的生活，可這不意味著，我會眼睜睜看著我的導師、我的前輩、我的同伴枉死，尤其是我本有機會拯救他們。”
他太清楚了，如果當初他的穿越沒那麼多意外，如果他和真正的克萊恩·莫雷蒂一般軟弱，如果他沒有選擇加入值夜者……
那麼，因斯·贊格維爾的陰謀依舊會發生，而沒了他的參與，黑荊棘安保公司的值夜者們只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所以，平和並非你所求的。”
戈斯塔爾斯的聲音出現了，在虛無中重疊迴盪。
“魔鬼”意識到了失敗，於是果斷開啟了第二次嘗試。
他重組了幻境，具現了兩條命運長河的支流，如夢似幻的緋紅飄蕩在長河之上，為平淡的命運蒙上了一層誘人的細紗。
這是虛假的命運，亦是世人得不到的珍寶。
“或許，這兩個你會喜歡？”
戈斯塔爾斯欣賞著克萊恩努力遮掩的震驚，推動幻覺開演。
左側，是一個穿著襯衫的疲憊青年行走於鋼鐵叢林中，忙碌一天後回到了家，幾句打發了來自廚房和餐廳的詢問，然後癱倒在沙發上，直到飯點肚子餓扁，才後知後覺的大喊一聲，又被廚房裡的聲音笑罵。
而右側，那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一個放下不切實際幻想，屈服於強權的神使。
他比a先生更不懂變通，比傑利·查拉圖更殘忍無情，以格爾曼·斯帕羅之名行走於大地，以選民的身份侍奉高踞靈界之上的神祗。
克萊恩目視著兩邊，對後者不屑一顧，可視線流落至前者時，久久無法挪動。
他下意識向前，伸出手，想要去擁抱幻想裡的兩個垂垂老矣、年輕不在的男女，嘴角顫抖著。
“呵……你不是戈斯塔爾斯對吧。”
那再熟悉不過的背影觸手可及，克萊恩卻停下了腳步。
他低著頭，抗拒著醞釀發酵的情緒，腦海裡一遍一遍重複著“詭秘之神”……周明瑞對他的否定，無情轉身，帶起的衣角撕裂了那個他魂牽夢繞的不可歸之處。
“我是戈斯塔爾斯，如假包換。”
“如假包換？”克萊恩笑得蒼白，“區區一個‘魔鬼’，怎麼會知道我的來歷？”
“教堂裡大地母神的主教，他不也知道嗎？”
自稱戈斯塔爾斯的聲音反問。
“我的神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稱不上正面，也算不上慷慨，不過還是比你們的信仰大方的多。”
“至少我獻上足夠的祭品，祂便會給予我回報，告訴我本接觸不到的隱秘。”
“比如，你的身世。”
克萊恩知道他的情緒在被“魔鬼”塑造的幻境放大，否則從“詭秘”那得知真相的他，怎還會為了虛假的過去而痛苦。
“那很可惜，祂騙了你。”
克萊恩的聲音像是悶在山洞裡，逃避了陽光，逃避了真實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