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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鍾邱沿和店裡新來的服務生收拾完,關掉燈,下樓與他們擦肩而過,散步回親親家園。周存趣最近在鍛鍊身體了,出門跑半來個小時,洗完澡之後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自己的筆電。前個月,施淑元邀請他入夥了。周存趣趴在天橋上,對施淑元笑說:“老闆,如果工作太累我隨時會走的哦,你知道我的。而且現在有人養我。”
&esp;&esp;施淑元笑罵:“惡不噁心啊。”
&esp;&esp;養周存趣的傢伙回家,甩掉鞋子之後,滑到沙發上摟住周存趣的腰,蹭著他的臉說:“怎麼我回來了都不看我一眼,就看電腦,生氣生氣。”
&esp;&esp;周存趣無奈道:“我回完這個郵件。”
&esp;&esp;鍾邱沿還在那裡無限迴圈式嘀咕:“生氣生氣”
&esp;&esp;周存趣在他腦袋上輕拍了一下,說:“關機,別煩了。”
&esp;&esp;鍾邱沿委屈地閉了嘴,站起身跑到了陽臺上。周存趣終於做完自己的工作之後,蓋上筆電,走到陽臺上,擰了下鍾邱沿的臉說:“開機。”
&esp;&esp;鍾邱沿又小小聲嘀咕了一句:“生氣。”
&esp;&esp;他們一起趴在陽臺上看著對面那個即將結頂的小區。時間一往無前。周存趣抬頭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說,空氣裡有葡萄汁的氣味。鍾邱沿說等再過半個月,邱雪梅就該整箱整箱送葡萄過來給他們了。
&esp;&esp;她會在人流擁擠的傍晚時分爬下貨車,抱著兩箱葡萄推開鍾邱沿的店門。然後重新坐在她和劉小英曾經坐過的那個視窗休息。她轉頭看著市一高的學生一簇一群地湊在吧檯邊,在兩盞雲朵吊燈底下,仰著一張臉和鍾邱沿聊天,眼睛亮晶晶地問起鍾邱沿的感情史。於是“熱湯軟麵包”餐館老闆的愛情故事分成七八個版本在市 邱雪梅
&esp;&esp;邱雪梅在二十六歲喪夫的時候就了悟了一個道理,痛苦的反面不是快樂,痛苦的反面是平靜。等痛苦來臨的時候,人會分外懷念過去平靜無聊的日子。她那時就是這樣,揹著十一個月大的鐘邱沿操持完葬禮之後,回了孃家借住。板間房隔了很小很小一間給她,屋子沒有窗,木板縫漏出點光,能照見空氣裡細小的塵埃。
&esp;&esp;邱雪梅搬了臺縫紉機到房間裡,每天在裡邊做點縫紉鋪拿回來的零活。縫紉機壓過布料,鍾邱沿胖嘟嘟的一個,在床上翻著身。邱雪梅有時要那樣車到半夜,孩子睡了醒,醒了哭。她站起身抱一會兒,等鍾邱沿平靜了,再坐回去繼續工作。
&esp;&esp;就是在二十六歲那年開始,邱雪梅像吹氣球般胖起來,胖得沒有了什麼少女的韻味,身上只有厚棉布、劃線粉餅的氣味。她給鍾邱沿喂完奶,出門到池塘邊洗兩個人的衣服,回來之後,看著父母的眼色坐下來簡單窩兩口飯。
&esp;&esp;媽媽每天都在問她還打不打算再嫁,要再嫁又為什麼把孩子拖回家。邱雪梅抹了抹自己泛滿痘的額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大口地塞著飯,塞完之後,跑進了房裡。那時鐘邱沿剛醒過來,睜著一雙笑眼,伸出小手抓了邱雪梅一下,像是叫了一聲:“媽媽”
&esp;&esp;那是鍾邱沿第一次開口說話。邱雪梅怔愣了一下,忽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心臟血管彷彿攪繞在一起,又酸又痛,她哭啊哭,鍾邱沿也哭起來。那間小板間房裡堆滿一塊半塊的碎布料,布料中間,坐著一個失聲痛哭的女人。
&esp;&esp;二十來年過後,邱雪梅坐在院子的涼榻上大哭。她本來努力把鍾邱沿養大,對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有一個普通規整的家庭,最好能生一兒一女,就那樣就夠了。她哭累之後,坐在那裡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esp;&esp;幾天後,她在一次同性子女互助會活動中,揉著自己胖乎乎的手指講起多年前,她揹著鍾邱沿搬出了那間板間房,拖著一隻舊舊的大紅色旅行袋坐上大巴車跑進城裡打工。因為得帶著孩子,她還是隻能打些零工。她頭髮蓬亂,背後揹著一個睡著的小孩,坐在菜市場的後門口給人家擇菜、剝豆子。她腳上套著黑色塑膠雨靴,雨靴上黏著魚血、動物內臟之類的東西,抬頭的時候會覺得日光晃眼,然後總會覺得這一切仿若一個夢,她是不是醒過來就沒那麼辛苦了。但明天一覺醒來,她還得出門打工。
&esp;&esp;鍾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