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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一次。
前世他就是這樣捧著她的臉說,姮姮,你我是夫妻,即便相看兩厭也得維持體面,不能和?離。後來她生生病死了也沒等到他一面。
她心中塞滿灰暗,質問:“你為何這般欺我?”
郎靈寂捕捉到她片刻的猶豫,吻痕似停泊在?寒枝上的風,隱隱帶著顫。
他只願她做他的娘子,即便這樣做束縛了她、冷了她的心又有何妨。
“你留在?我身邊。留下。”
雖然他眼下失勢了。
庾奐如?今仍在?中書省做事,受新任中書監的照拂,仕途好好的。
他暫時還沒有失約。
王姮姬被他按在?懷中參悟不透,前世她苦苦追了他十多年都沒焐熱他的心,今生她想放手卻又不成了。
她長?長?嘆了口氣,唯有妥協。
郎靈寂片刻恢復了靜定,一手攏著她的肩頭在?懷中,一手持起紫毫筆,以行雲流水的小楷寫著寄給王戢的信。
他現在?被幽禁,信不一定能寄得出去,先寫出來備用。王姮姬與?他咫尺之距,羅裳挨蹭,渾身絲絲寸寸皆敏感。
狹小的空間?裡她無法動?彈,被郎靈寂扣住只得坐在?身畔陪他,漸漸的,她的視線也落在?了紙面。
這是一套很詳細的作戰攻略,旁邊厚厚疊了摞,已寫了二十二頁。
每字每句,每張簡易佈防圖,山川河流的走向?,佈置機關?的峽口,對手的性格弱點?,皇帝的制衡行為,作戰時種種突發的可能性……鉅細靡遺,設想充分,是寫給遠在?江州的王戢的。
郎靈寂無法親臨江州輔弼王戢,便只有透過這種方式指點?機宜。
梁州失落後,王氏不能再束手待斃。
王姮姬不自覺傾注心神,竭力理解著佈防圖的內容,她是閨中女子從未上過戰場,靠著經驗理解個七八成。
郎靈寂本自認真,察覺她在?凝視自己後,鴉睫輕顫,墨跡頓時重了幾?分,浸透紙背,一個字寫毀了。
這場景宛若夢境,他索性撕掉那張紙,旁若無事地重寫。
她在?看他。
前世之後,她第一次這般凝視他。
……雖然並不是凝視他,而是困惑于軍法內容。
郎靈寂珍惜享受這時光,半晌,王姮姬失掉了耐心,揉揉眼睛,挫敗地扭過頭去欲起身離開。
他連忙不動?聲色加緊了她腰間?束縛,“兵貴神速,戰場之事忌諱拖延。”
王姮姬果然被這句吸引,“為何?”
他長?咳了聲,故作深沉道?:“戰場上越拖延變數越多,本來完美的事情也會錯漏百出。兵法複雜深奧,一時半會學不會的。”
王姮姬緩緩頷首,似有所悟。
郎靈寂察言觀色,引導著話頭:“但若你與?我天長?地久過下去,什麼辦法我都教給你。你是聰明的。”
王姮姬蹙了蹙眉,剛要開口,又聽他道?:“當然哪有所謂的天長?地久,人生不過幾?十年的工夫,一眨眼就過去了。”
她微微凌亂,聽不懂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總覺得藏有某種深意?似的。他肯畫戰略圖幫助二哥便好,她很欣慰,只要王家?富貴穩固,她和?不和?離無所謂了。
“你遵守契約,我自然天長?地久地過下去,當你仕途之路的傀儡人。”
郎靈寂微妙沉默了片刻,目中黑漆漆的深沉霧靄,啞聲道?:
“想你在?身邊又不是因?為仕途。”
王姮姬詫異,“嗯?”
郎靈寂掩飾地咳了下,心臟一陣尖銳的刺痛轉瞬即逝。時隔這麼久反噬作用終於來了,情蠱在?鑽洞。
“罷了……”他忽然又冷冷地說,“你確實仕途平步青雲的最好工具,王姮姬。”
“我們只適合單純的利益關?系。”
王姮姬愈加莫名,雲裡霧裡的。
梁州戰敗的訊息沉甸甸地落在?頭上,王家?每一個人都不好受。
郎靈寂幾?日來夙興夜寐,焚膏繼晷,原本修削的身形微微清減了些,盡力維護被皇權腐蝕的琅琊王氏。
現在?的問題是,他根本不能反抗。
儒家?體制中君王殺臣子天經地義,為人臣子的悲哀就在?這兒。
行忤逆君王之事猶如?居於火炭之上,被天下各路諸侯誅殺,當年八王之亂便是八個藩王輪番做皇帝,結果誰也沒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