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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厭你。”
他語態微沉,素來辯才無礙的唇舌一時失靈。他不是厭惡她的人,而是厭惡她動?不動?就自戕的行?為,脆弱得像琉璃,總給別人製造麻煩。她死?了,會留給他收拾不盡的爛攤子,像前世一樣。
王姮姬理了理裙襬,絕然?起身。
郎靈寂沉浸在前世的回憶中,見她裙襬翩然?,“等等。”
剛才確實是他衝動?了,傷害了她的感情,幾句道歉的話湧到嘴邊。
王姮姬忍無可?忍,“走開。”
真的想罵他神經病,她好好地在湖邊,被這般粗暴拉扯。腰間的衣衫都被他揉皺了,那可?是名貴的絳雲紗,一匹千金。
他是多荒謬,才會覺得她想跳湖。
冬日湖水涼寒刺骨,泛著一層層晶瑩的霜,看著就令人哆嗦。
郎靈寂緩了些聲線,“你剛才在想什?麼,值得你往湖裡跳?”
亭中臨風他衣冠楚楚,態度完全沖淡了。
王姮姬敬謝不敏,“想知道,除非你把許昭容趕出我家去。”
他道,“別討價還價。”
王姮姬寒聲,“我往不往湖裡跳關你何事?我現在原地死?了,也礙不著你一絲一毫。”
郎靈寂無言凝視著她。
“別說這種話。”
王姮姬輕諷,“您方才不分?青紅皂白地過來卡住我,還用王家來威脅我,可?想過我的感受,有一點契約精神?爹爹臨終前將王家託付給你,你卻說出讓我們王家陪葬這種話,真是錯付了。”
他凝了凝,罕見地服了軟,“是我的錯。向你道歉。”
畢竟她獨自一人痴痴地越過亭子的圍欄,往湖邊走,半隻腳已經踏空了,那種神遊的狀態和跳湖沒什?麼兩樣。
他遙遙望見她的背影時,她整個人離湖面只有咫尺之遙,並?且還在繼續往前走,的的確確是存著自戕的念頭。
王姮姬懶得多說。
“和離。”
她最後撂下?一句。
氣氛嘎然?咯噔地急轉直下?。
和離二?字比任何事都忌諱,忌諱中的忌諱,能瞬時間點燃一切。
郎靈寂神色變了,兩隻長腿微微撒著,黑森森的視線卻將她全然籠罩。
他緩慢,“你說什麼?”
口吻裡隱隱的氣勢,不似方才那般溫暾,歉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王姮姬右眼皮一跳,情蠱在心臟裡鑽來鑽去的,氣勢稍稍減弱。
“……和離。”
“再?說一遍。”
王姮姬緘默了,垂首沒再?吱聲。
郎靈寂的冷呵迴盪在空氣中,方才確實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
情蠱栓在她脖頸上,說白了他才是主她是僕。自從她逃婚失敗被捉後,兩人表面的窗戶紙已完全被捅破,她早就是他的階下?囚,被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
這場家主的遊戲玩了太久,讓她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只要情蠱一日種在體內,她便得乖乖俯首稱臣。
二?人默契地凝聲摒氣著,死?僵的氛圍充斥在空氣中,如?同沉甸甸的大山。
郎靈寂輕慢地剮著她的下?巴,陽光下?的強大逆光將他五官遮成了陰影。
“我讓你再?說一遍。”
王姮姬被迫面對著他,清凌凌的眉眼中充斥著濃烈的不屈之意。如?果她敢再?說一遍,此刻輕剮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架在馮嬤嬤脖頸上的刀。>r />
或許不止馮嬤嬤。
所有她在意的人,無辜的人。
王姮姬唇舌輕顫,扼制自己再?出聲。
“呃……”
太陽的清輝斜斜地落在王姮姬的肩上,王氏的九小姐,高?貴的家主、主母,真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天下?第一貴女?。
可?她握在他的手裡。
這半年來琅琊王氏在行?政方面做出的所有決策,皆是以她的名義,出自他手。
他出身於末流皇族,她和如?日中天的琅琊王氏就是他實現能力?和抱負的工具。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算是一類人。他絕不可?能放過她。
“下?次再?讓我聽到這話,”
他絲絲入扣,“就……”
王姮姬五指蜷成拳頭,快把銀牙咬碎,表面上她是掌管琅琊王氏的女?家主,實則她是階下?囚,飲下?了情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