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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餘光年第一百二十次看自己的臉。

鏡中人小麥膚色,粗眉爍目,臉上灰撲撲的,長的不算醜,卻也跟好看搭不上邊。

餘光年如芒在背,整日焦躁的如鍋上螞蟻,他這幾日又不能不吃飯,周青幾天都不見人影,他只能自己上街去買。

他幾時自己買過東西?還是頂著這麼一張醜臉去買?餘光年牙都快咬碎了,明明沒有人看他,他卻感覺無數雙眼睛要把自己壓的喘不過氣。

面前大娘沒好氣的一顛勺:“還買不買!”

餘光年回神:“買,買。”

他十分屈辱,掏出兜裡一點可憐的碎銀遞了過去。

大娘哼了一聲,碗重重的在桌上一磕。

餘光年脖子一縮,半刻鐘之後抱著面,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面煮的軟爛,金黃色的湯汁澄澄,幾片蔥花灑在上面,看上去倒賣相不錯。

他剛用筷子挑起一根,手卻一頓。

身側幾個食客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李宮主出關,這肅州城最近熱鬧的很啊。”

另一大漢爽朗道:“可不是!

此番前來,哪怕不為見一見這所謂喚潮鞭法,見識番各路豪俠的功夫也是好的。”

一人揶揄笑道:“你這‘疾秋刀’的名號不也敞亮?”

大漢哈哈一笑:“不敢不敢,我這也不過是胡亂鑽研而得,真要放在臺面上,也不過是汙眾人眼了。”

江湖中人皆心知肚明,這論刀法,百年之間,又以二人最為精妙。

一者是如今太行宗的宗主,其人名為白若行,雖然名字聽上去仙氣飄飄,數年以來,卻有不知多少奸賊惡徒折於這把長刀之下,少時白若行闖蕩江湖,豪氣沖天,將當時武林中有名的高手一個個打的人仰馬翻,對其心服口服。

而這樣的人,也有一位平生至交,希逢對手——

便是二人中的另一人,殷老爺子殷楓。

殷家百年名門,刀法大開大合,講究的是以力致勝,然此法往往又是以命搏命,對習武之人自身的損耗極大,殷家細細數來,過天命之年的更是少之又少,於是大部分本家子弟也投身別派,使得殷家也逐漸有了沒落之勢。

而殷楓雖習殷氏刀法,卻並未盲目求成,而是走關山,過大漠,行昭朝疆土千里,問道百家,最終融會貫通,獨創這新一派“殷氏刀法”

一人忽然道:“殷家這次可來人不曾?”

眾人面面相覷:“好像是…只來了個年輕的女娃娃?”

大漢打哈哈:“哎,睹之我幸,未睹也是命嘛,自古英雄出少年,那殷那女俠的刀法和風姿,也是我等遠遠不能及的。”

他又道:“殷氏刀法共有九重,據傳這殷若儀女俠年紀輕輕已練至了四重,可劈山斷水…”

他如此這般又比又畫,侃侃而談,像是真親眼所見了這刀法一般,而身旁人也為他的講述而驚叫連連,一時原本寂靜的堂中杯碗碰撞聲、笑聲、驚歎聲連迭四起,乍然熱鬧了起來。

不知是誰插了一句嘴:“不過話說回來,那餘家的少爺排場才大。”

餘光年本來還安靜吃著面,這下耳朵捕捉到自己的名字,面也不想吃了。

他垂著眼睛,覷見那夥人又笑又鬧。

不知誰高聲嚷了一句:“他孃的,要是我有那小子的命該多好…”

身旁的人面色驟驚,幾人一擁而上,將那個面色漲紅,正滿口汙穢之言的人制服住,“荀兄也是喝醉了…人多口雜,說話注意點。”

餘光年呆呆的坐著。

少年心中又羞惱,又茫然,又恐懼。

原來他們都是這樣看他的?

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反駁。

餘光年感覺自己那張灰撲撲的麵皮底下燒的發燙,他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現在提著劍就衝出去,將周青一樣乾脆利落的把他們都殺了。

可現在他打不過他們,他將玉牌給了周青之後,他真正的什麼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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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就這樣欣賞著他為那個她編撰出的人恍惚,失神,驚喜的樣子。

他由一開始的怔忪,目光逐漸變得極為複雜,最後又一點點柔和了下來。

周青知道,他開始信任她了。

可能是她編的夠像,也可能是這塊玉佩確實有著某種重要的意義。

她的心頭卻茫然。

她不應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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