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扁舟共濟與君同(九)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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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蠶到死,蠟炬成灰,景明月說的每一個字都如煙花一般在陸寒淵耳畔綻放。
“從小到大,你總是想著護著我,成全我,可為什麼一定要你護著我,男子護著女子?只要我足夠強大,我也能護著你。”
“我要改革弊政,收歸宦權,這一點不會變。我要除去你內宦的身份,讓你不再是帝王鷹犬天家奴婢,我要讓你堂堂正正地做大坤的武將,守衛疆土護佑百姓,名留青史永垂不朽。”
“那只是身體的一個部分,他從來不能定義你是什麼樣的人。”
景明月將陸寒淵拉到居室的書架前,握著他的手撫過每一本書的書脊。
“司馬遷作《史記》,蔡倫造紙,鄭和七下西洋,他們的功績福澤後世,人人銘記於心,他們的後世聲名又何曾被這個身份所誤?你在北境的功績,我記得,鎮北軍記得,青史記得,未來會有更多的人記得。”
陸寒淵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要在這裡,在尚書府中他暫居的廂房都擺上這些書籍。
經書子集教他君子立身之道,《史記》《航海志》是曾陷同一困境之先賢的自贖之道。
“我要讓今時後世的所有人都記得你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將軍,而我景明月不僅自身無愧於天地人傑之美譽,更是慧眼識英豪,得讓英雄入吾彀。”
“三哥,你信不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陸寒淵望著景明月,眼裡的目光一如既往運籌帷幄,帶著決勝千里的自信。陸寒淵回想重逢以來的種種,從桂軍,到北路軍,再到鎮北軍,她從那麼早就在努力籌謀著他脫離宦官身份的束縛,立下堂堂正正地軍功,成為真正的武將。
陸寒淵用力地點頭,將景明月擁入懷中。
“我信你。”
他曾墜落於地獄深淵,就在他痛苦得即將失去所有意識時,有月光自地獄的頂端傾瀉,溫柔的清輝灑在他的枯骨之上,化作鮮花錦緞一寸寸地將他的血肉修復拼湊,轉而又化作滄浪之水,裡裡外外擢洗他身體和靈魂的每一個角落,託著他離開煉獄,將那些撕扯他的夜叉惡鬼全部擋在身後。
他貪婪地將臉埋入他的頸窩和青絲之間,攫取她身上的氣息。景明月的手忽而分開他們緊貼的胸口,從他的衣領鑽入,從他的懷中掏出六博盒。
六博盒在她的指尖轉動,宛若盛開的蓮花,神聖高潔。
“我早就知道你已經認出我是誰了。雖然我也給了你很多暗示,但我的確和以前很不一樣,從容貌到性格全部大變,甚至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景明月和蘇小九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旋轉著的六博盒在景明月的指尖停駐:“所以你到底是怎麼確定我就是小九的?”
陸寒淵細細地撫過景明月的面容,她現在的容貌和小九全無半分相像,就是最騙不得人的眼睛也完全不一樣。小九眼睛天真靈動,而景明月的眼裡充滿了謀算。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行為細節上的相似可以是巧合,但還有一些東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巧合。
“因為我想不出,除你之外,有誰能待我這樣的人,這般的好。正如你所說,你認得我,在外物之前,我也一樣。我認得你,也在外物之前。”
哪怕皇昭司曾經權傾朝野,隻手遮天,讓朝野上下人人畏懼,背地裡還是無人瞧得起宦官。他們不會去分辨宦官中的善惡,而是全以大奸大惡的閹狗論之。
景明月細細回想著他們從衡陽重逢後的種種:“我一開始對你,其實並不算好。”
在她還在試探陸寒淵的時候,她不得不控制著自己的行為舉止,她對他真的一點都不好。
陸寒淵笑著搖了搖頭。他至今清楚地記得初到衡陽的那個夜晚,楚薤蒿將劍橫在他的頸上,一字一句地勒令他不許踏入衡陽山門,骯髒衡陽的土地。
而她從山路上拾級而下令楚薤蒿不得無禮,在飄搖雨夜裡為他撐起一把傘,告訴他君子正道直行,不偏不倚,不讓他在自己面前自稱“奴婢”。
她從一開始就給了他旁人沒有的尊敬。
陸寒淵同景明月解釋得很簡單,但景明月卻深知背後無限的心酸。她緊緊環住陸寒淵的腰身,總有一天,他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景明月的眼淚浸過陸寒淵的重重衣裳,灼燒著他的胸膛。
“不要為我難過。”陸寒淵溫柔地安撫著她,“你吃的苦也絕不比我少。無論如何,我們都還活著。”
“我之前對你並不算太好,我甚至還打了四十鞭。”景明月撫上陸寒淵背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