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來白骨無人收(七)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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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留一點。”景明月抬手摁住了陸寒淵的酒壺,陸寒淵遲疑的片刻,景明月已經將酒壺奪了回去,將壺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別以為我只是待你良善,將所有皇昭司中人都視如寇仇,善惡黑白人心自有分辨。或許青史記不下那麼多忠魂,但這山水天地,會永遠記得。”
景明月撥出的氣散作這山間的白霧輕嵐:“我也會記得。”
她已將那些名字銘記於心了。
陸寒淵眼睫微顫,胸中似有冰雪在爐火中逐漸消融,緊接著沸湧翻騰,他想起了景明月給他的九歌劍,遂道:“《九歌·國殤》裡面有一句話——”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陸寒淵和景明月一齊脫口而出。
死去的人萬事皆空,唯剩下他們活著的人還在為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回頭我把九歌劍還你。”
“不用還了,這柄劍就是專門鑄給你的。”
這酒夠烈,但還不足以讓景明月和陸寒淵沉醉。
景明月伸手觸上陸寒淵的眉,陸寒淵下意識想退後,景明月卻是不讓他避讓。
眉上凝結的冰霜在她指尖的溫度下迅速消融。
“只是陸寒淵,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為什麼傳的不是我的帥令,而是你的將令?”
陸寒淵剛要開口解釋,景明月又補充道:“別拿皇昭司也與成康叛黨有仇糊弄我,你知道我沒那麼好騙。”
四目相對,她的眼裡碎玉裁冰,不容他躲藏隱瞞。
“皇昭司的人本就沒什麼聲名,習慣了朝臣的彈劾的非議,可是你不一樣。你是衡陽掌院士人之首,你就應該和空中明月崑山冰雪一般聖潔無瑕,不容半點玷汙。”
“我不在乎這些虛名。”
“可是我在乎。”
遼東的徹骨寒風侵蝕著景明月的手,陸寒淵眉間的溫度一點點冷下去,他猶豫再三,終是將那隻手攏進了自己的掌心,待景明月冰涼的手稍微回暖後旋即鬆開。
“把手放進裘衣裡藏好,別凍著。”
景明月還沒反應過來,他掌間的溫暖已離她而去。
“之前我們在這裡謀算過的,就算頒的是我的帥令又如何?你明明知道陛下不會真的罰我,可你為什麼……”
景明月用力地扯著陸寒淵的衣領,雙手在四下冰雪的映照下幾乎透明,能看見青筋血管在膚下隨著她激動的情緒而隱隱跳動。
陸寒淵將玄黑毛領倒翻過來,護住景明月的雙手。
“我出身皇昭司,無論我做什麼世人皆習以為常,那些非議於我而言無關痛癢。大人可知,你於大坤的意義,不只是剿滅一個成康餘孽,而是——”
“使普天之下,再無你我這般之人。”
普天之下,再無你我這般之人,一個本應無憂無慮快活一生,無需揹負家國命運;一個本應堂堂正正建功立業,無需潛藏暗處揹負惡名。
你我本應是世上最相愛幸福的夫妻,不應是現在這副情形。
景明月怔愣住了。
在她告訴師父她要入世之時,景陽川便問過她為何非要入世。
當時的她沉默了良久,方回道:“為了普天之下,再無我和他這般的人。”
景陽川深感驚詫:“只是如此?”
她道:“這個問題問天下士子,他們皆會答,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聖賢教的道理,也是我父親執著一生以命踐行的道理。”
站在衡陽山頂,俯瞰群山蒼翠,遠處炊煙裊裊盡是百姓煙火。伸出手去,天穹地宇似乎觸手可及。
“天地太遼闊,天地無心,以生物為心。我何其微渺,憑何敢為天地立心?但願守正持道,勿違本心;泱泱生民待聖賢立命,聖賢亦是生民之一,民胞物與,愛己愛人,我若求正道,亦會為天下萬民請正道;往聖絕學,銘刻於心,繼之才可求道;而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之日,寰宇安定,海晏河清,萬家團圓,各得其所,自不會有我與他這般的人於血海深仇中身不由己,坎坷飄零。”
他們的命運,是天下大部分人命運的縮影。
景明月沉默不語,陸寒淵知道她心中已經想明白了其間的利害關係,
山頂的烈風吹落的景明月的帷帽,陸寒淵幫她將帷帽重新戴上,柔聲道:“夜間寒氣重,你先回去,我隔一會兒再離開。”
“為什麼不一起走?”景明月望向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