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水寒江靜,載月明歸(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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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懦弱!景明月為了柳定,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帝王權威為敵。她遠不如景明月,她年輕的時候為了家族屈從。而今她,終於能夠不再退避半分,隨著自己的心意做一件事。
顧平君抽出鳳釵的時候,血已經濺滿了她的整張臉。她拿著鳳釵一步步走到蕭明鼎面前,將那支象徵太后威儀的鳳釵丟垃圾一般地丟到蕭明鼎面前。
“陸擷英是我殺的,陛下要殺,就殺我吧。”
顧平君將鳳釵棄若敝屣的同時,沒有自稱“哀家”,而是稱“我”。在大坤太后,先帝妃嬪,皇帝生母,顧氏貴女這些身份之外,她先是她自己。
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都是屁話。
今日方知我是我,是遲到太久的亡羊補牢。
蕭明鼎眼底的血色,在接觸到滿臉是血的顧平君,一分分黯淡成死寂。
整間御書房,混合著恨的至寒,和血的餘熱。
蕭明鼎放聲大笑,在將亮未亮的夜裡,笑得像離群的鴟鴞。
“如果是朕下令殺的景陽川,母后是不是也要往朕的心口捅刀?”
蕭明鼎用力地戳著自己的胸口,用力到要戳爛那層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龍袍,戳穿那顆本不應該存在的心臟。
如果顧平君當年嫁給了景陽川,今日就沒有他蕭明鼎。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殺的還是孤膽忠臣,這種人,死不足惜。”
顧平君沒有正面回答蕭明鼎的問題,蕭明鼎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顧平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御書房外有一寸淡白的霞光,終於劃破了這個黑暗沉重的夜。
她彷彿回到了她十五六歲最好的年華,她懷揣著衡陽最信奉的天理公義,與景陽川一同行俠仗義。
從衡陽子弟,到深宮婦人,她殺死了她自己。
她的報應不只是痛失所愛,更是讓自己的孩子也捲入皇室權力紛爭,造成如今君臣夫妻,離心反目,父子兄弟,相殘鬩牆的慘痛局面。
“蕭明鼎,你要是還想做萬世明君,不想做孤家寡人,現在立刻把陸擷英的屍體拖到午門外五馬分屍,賜死齊氏,取締皇昭司與皇緝司。你要是不想,現在就殺了我。”
“從朕出生到現在,你都不想管朕,也沒怎麼管過朕。除了那次桂郡被圍,你讓顧貞上衡陽找了你老相好的徒弟來救朕!”
蕭明鼎的目光瞥向冷眼旁觀的景明月:“可惜,現在看來,你唯一一次盡到母親責任,應該是你老相好的徒弟,為見她的老相好,苦心孤詣才設的局!”
“母后,你是不是恨不得,從來沒有生過朕!”
蕭明鼎那一刻緊攥的雙拳,突然拔高的音調,讓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生怕蕭明鼎真的喪失理智,做出弒母這等大逆不道之舉。
其實那一刻,顧平君想回答“是”,但她還是忍了下來。
蕭明鼎敢弒父,又怎會不敢弒母?
她不是在乎蕭明鼎的感受,而是怕激怒蕭明鼎,會連累在場的其他人。
蕭明鼎畢竟是皇帝,除非造反推翻他,否則他們就得承受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杵。
他們都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陛下,今日會有這出戏,皆因陛下搭了這個臺。陛下把臺拆了,這戲就散了。”
在蕭明鼎顧平君母子窒息般的對峙中,景明月突然開口:“這戲唱不唱,由陛下決定。只是臣等愚鈍,只能把戲唱成這樣了。”
景明月這是在給蕭明鼎臺階下了。告訴蕭明鼎,有些是他能掌控的,有些是他不能掌控的。
說到底他還是君,是君就能掌控臣,就能決定搭不搭這個戲臺。
“唱了一晚上,微臣累了,微臣和夫君先回家了。”景明月挽上柳定的手,“微臣告假結束,三日後的朝會,微臣會去,微臣恭候陛下。”
語罷,景明月不等蕭明鼎的回覆,便頭也不回地拉著柳定踏出御書房。
“景明月,你就不怕聲名盡毀嗎?你說戚燕是女官之恥,那今日之後你才是那個被刻在恥辱柱上的人!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聲名,那你也不在乎衡陽的盛譽了嗎?”
又是戚燕……
蕭明鼎的吶喊,讓柳定混沌一片的頭腦恢復了清明,他嘗試將胳膊抽離景明月的手,卻被景明月挽得更緊。
他甚至聽見了景明月因為憤怒,骨骼發出壓抑的聲響。
如果權術只是帝心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