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雪夜歸人(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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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尚書府,和景明月相處的這數十日,讓陸寒淵覺得非常微妙。
身為宦官,在宮廷貴人間行走久了,陸寒淵知道對於低賤的奴婢而言,景明月是極好的主子,甚至整個大坤皇宮中,都挑不出比她更好的主子。
景明月自身是一個性子冷淡之人,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太大的熱情,尤其是在言及殺人的時候,更是冷漠疏離得沒有一絲溫度。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陸寒淵卻總是能從她身上攫取到絲絲縷縷的溫暖,讓尚書府有一種區別於皇昭司的善意。
她常常身體力行地告訴陸寒淵,她有在把他當作家人,視作和趙冰河尹燕泥楚煉一樣的家人,只是他在面對這份善意時常常惶恐戰慄。
這段時間陸擷英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在景明月和陸擷英之間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如此便是最好。
他怕他會沉溺進去,怕陷入不切實際的幻夢之後再也醒不過來,等到真正的血腥屠殺降臨的時候,再無容身之地。他怕景明月對他的好,是出於對恨無常的虧欠……所以他要時時刻刻用各種方法讓自己保持清醒。
最殘忍的往往最有效,於是陸寒淵每日每夜都在告訴自己——早在十多年前成康之亂爆發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家了。
陸寒淵自嘲地笑笑,將乾草叉裡剷出的糞便,扔進一旁的推車中。
“你們師門的關係真好。”陸寒淵由衷地感嘆道。
“確實不錯,是一種共患難的情分。”景明月道,“衡陽是大坤的名臣薈萃之地,鼎盛之時也曾被稱為‘小朝廷’。身居衡陽高位者才更容易佔據朝堂高位,故而衡陽內部也曾紛爭不斷。”
景明月鍘完草料,去一旁的井水打水。井水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在冰天雪地的寒冬裡,它不會結冰,從不凝滯,生生不息。
“反倒是式微之後,眾人以復興衡陽為己任,雖亦有勾心鬥角之事,但已少了許多。再加上成康之亂家國淪亡之際,衡陽上下不得不同仇敵愾。師父將優秀的衡陽子弟派往各處協助朝廷平叛,大家有了同生共死的情分,感情自然深厚些。”
陸寒淵收拾完了馬廄裡面的廢棄物後,重新在地上鋪上乾淨的墊草和刨花。
患難見真情,多好的一句話。然而與之對應的是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
平叛最艱難的時候,皇昭司上下也是親如兄弟,朝臣和宦官之間的恩怨也暫且放下。而暫時歸於太平之後,皇昭司內部先經歷了一場瘋狂的屠殺。每個人都想往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爬……
景明月反問道:“那你們皇昭司呢?按理來說,你們不只是單純的師門關係。每個人都是掌監太監的子子孫孫。”
陸寒淵沉默片刻後,自嘲地笑道:“這天下有什麼事情是景掌院不知道的?”
話剛出口,陸寒淵便有些後悔了。正如皇昭司對衡陽書院知之甚少,衡陽書院想拿到皇昭司的一些訊息也並非易事。
景明月或許並不是在試探他,是他的態度過於惡劣了。
“對不起。”陸寒淵馬上道歉,他站在馬廄裡,身上粘著不少雜亂的草屑,正如此刻他章法全亂的內心。
他朝景明月走了兩步,想接過她手中的水桶,卻又懸在半空進退兩難。
“沒事,你不想說不說就是了。”景明月淡淡地笑著,將水桶遞給了陸寒淵。如果此刻她避開了陸寒淵,怕是他今晚都睡不了覺了。
陸寒淵利索地接過水桶,給水槽裡灌水,景明月往飼料槽裡鋪好新鮮的草料。
景明月知道皇昭司是一個吃人的地方,但還是懷著萬一的僥倖,他能少受一些苦,能稍微過的比皇昭司裡的大多數人好一些。
然而他的避而不談已經不言自明瞭其中艱難。
“我沒有在試探你,只是單純的好奇,希望你不必放在心上。”
陸寒淵有時候會不明白,景明月為何時而會表現得比他更小心翼翼。在靖寧帝和陸擷英設計的這場局裡,或許他們兩個人都在如履薄冰。只是景明月完全可以佔盡上風,但是她沒有。
與馬廄相隔甚遠的後院裡,傳來了歡聲笑語,與皇昭司內淫靡無度的荒唐大笑截然不同,是一種陸寒淵許久未聞的清澈溫馨。
陸寒淵淨手之後,景明月朝他遞來一方乾淨的巾帕。冬日嚴寒,浸了水的手要是不擦乾淨,不出片刻便會凍傷。陸寒淵遲疑了稍許,還是接過了巾帕。
“我洗乾淨後還給你可以嗎?”
景明月點了點頭,望向後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