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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清帶著警衛班,在太嶽山中輾轉行進。
進山路過宋家圪嘴時,岐清聽從父親囑咐,帶幾個人進村,問訊著找到村長家。現任村長正是參與截糧的紅臉大漢。聽說是知事的公子來找嚮導,爽快地說:
“知事對別處老百姓如何,俺們不管。俺們只記知事的好處。不要說是帶路,捨身換命也不怯場。”
答應著就要跟岐賢走,張振漢從外面進來了。岐清不認得張振漢。紅臉大漢介紹說,這是狗不理,俺村頭一條好漢,還是俺的前任哩。他現在可算發跡了,是斛家窯口的掌櫃。公子要尋嚮導,沒有比他更勝任的了。
張振漢胸脯拍得“嗵嗵”響:“若是別的事,狗不理不敢誇這海口。若是當嚮導,卻不是吹牛。方圓數百十里,所有山頭路徑,隨便一棵樹粗細,隨便哪一顆石頭硌腳,沒有我不知道的。”
此時,左右鄰舍聽說縣長公子要進山,紛紛趕過來慰問。他們拿來玉米麵烤餅、銀包金的花饃片、摻了榆皮的窩窩頭和一些果乾花生之類,讓帶著路上吃。
岐清從軍多年,部隊每至一處,百姓們避之如虎狼,視之如寇仇,哪曾想在父親治下的窮鄉僻壤,反而受到如此禮待!想到自己平時對滋擾地方的惡習視而不見,以為百姓只知自家、不知國家,打心裡瞧他們不起,甚至自己也做過傷害百姓的事情,真是汗顏。
途中,為掩人耳目,岐清將大家分成數股,前後相隔數里之遠,各走各的,最後再七眼全會合。岐清、張振漢和兩個士兵同行。行走之間,天色漸漸亮起。有些乏了,岐清見路旁高臺之上有座破廟,叫大家休息會兒。進廟去看時,只見塵埃遍處,蛛網懸織,一尊斑駁殘破的坐像,方口赤面,虯髯似鐵,孔武威嚴,像個武人打扮,問供的是哪路神仙。振漢說是山大王。岐清掃視四周,見牆腳立著塊破匾,上前拂去厚土,隱約顯出幾個字來。
“怪哉!這裡如何會有他的廟呢?”
“莫非有甚說道嗎?”振漢也過去看。
岐清說:“這裡供奉的並非什麼山大王,他叫樊噲,漢高祖劉邦的連襟,了不得的武將哩。”
張振漢恍然大悟,說:“難怪這附近三個村子,一叫劉屯,一叫張良,一叫樊王,經公子這般說,都還有些淵源。”
岐清一時浮想,樊噲雖不如韓信、張良和蕭何之能謀,卻也非英布之流可比,他小事不上心,大事不糊塗,屢屢於危難之時力挽狂瀾。又想,自己從軍以來,既不曾獨當一面運籌指揮,又不曾親率士卒斬將奪旗,身為軍人,正該建當代之功、立萬世之名,舍此而何!眼見丟了條腿的供桌上散著些檀香,岐清揀了三支完好的,讓振漢幫他點著,將香插入香爐,默默拜了幾拜。
這時,外面進來個老乞丐,看見岐清等人,也不說話,走到旮旯草鋪上,身子縮作一團向裡躺下。振漢上前推推他肩膀,老乞丐頗不情願地翻身坐起,耷拉著腦袋,嘴裡不知嘟囔啥。張振漢掏出幾塊饃片塞到他手中。老乞丐一見有饃,黑暗中看見天光一樣,捧著爐烘得黃燦燦的饃片,怕人搶去似的,自顧自“咯蹦咯蹦”啃起來。他吃得太急,吃得噎住了,驚天動地地咳嗽,眼裡直淌淚。岐清命士兵給老漢水喝,還將乾糧勻出些來,給他留下。
老乞丐感動得不住地叩頭:
“善友,俺遇著吳善友了!”
張振漢笑說:“這個不是什麼吳善友,是知事大人的二公子岐清。”
老乞丐聽見這話,直起頭來,愕然看看岐清,匪夷所思地說了句:“公子倒真是個善人。”
張振漢責怪道:“老漢,你咋這樣說話?”
老乞丐更不多話,向牆腳又躺下去。岐清等人走出廟門沒幾步,老乞丐卻又追了出來。
老乞丐問:“幾位是要進山嗎?”
四周望不到頭的疊嶂層巒,數不見的溝壑縱橫,看不清的神秘奇詭,張振漢說:
“怎麼是進山。這還不夠山嗎?”
“前頭有打劫的,你們還是繞向別處罷。”
張振漢哈哈大笑。老乞才注意到岐清等人腰間鼓鼓囊囊的,露出黑油亮的手槍把兒。敢情這不是什麼知事公子,是打家劫舍的山大王!
過了關頭嶺、神光窯、翻過山樑,又走十餘里,出了綿上縣境。沿路,隨處見枯黃夾雜著蔫綠,垣地上穀子、玉米尚未出穗,收穫希望已然渺茫;溝地雖略好些,長得萎靡不振。時值午後,萬里無雲,更無風過,日頭毒得夠嗆。眾人儘量往溝底背陰處走,往崖間樹蔭裡行。遇著石間滲水之處,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