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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羽來到明月堡,先去二郎廟。
走進大殿,他朝二郎神拜了幾拜,拿出那幅山神畫,用放在供桌的“洋取燈”點著。神像化作縷縷青煙,慢慢飄散開去,整個大殿裡頓時充滿了煙火氣息。
然後他去府裡,看望弟弟穆修。穆修見到哥哥,眼裡放光,手舞足蹈,“嗚呀呀”地叫喚。婦人翻譯道,他這是埋怨哥,外面下著大雪,你怎麼就跑來了呢。
穆羽說,今天有空,咱弟兄倆好好聊聊。
穆修聽了直搖頭,口張得老大,雙手又在空中亂劃,眼角又滲出淚來。婦人翻譯:他是說,他現在啥話也說不了了,只有耳朵還聽得清楚。穆羽心裡一陣難過,大聲說,兄弟不能說,你就只管聽我說。覺得我說得對你就點頭,覺得不對就搖頭,好不好?
穆修就開始搖頭。穆羽問:
“怎麼,你不願意?”
穆修急了,身子一挺,雙手變成拳頭,往炕上亂砸,一面又斜過眼,滿臉怒氣逼視婦人。婦人苦笑,拿塊手絹擦掉穆修嘴角的涎水,對穆羽說,哥你忘啦?他點頭和搖頭是反的。穆羽這才想上次見面的情形,苦笑說:
“你看我,七記八忘地。”
穆羽摘掉貂皮帽遞給弟妹,棉大衣交給明仁,脫鞋上炕。暖意融融。明仁搬來個小炕桌,婦人將花生、酒棗、瓜子、柿餅擺了幾個碟子,又準備去泡茶時,說,不如再燙斛酒,哥先暖暖身子?穆羽問穆修喝不喝。穆修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婦人說,以往家裡人來人往,如今病成這樣,來的人少,他也成了孤世人,想喝,就讓少喝兩口吧。
穆羽說,這次是明武的事。兄弟你別急,先聽我說小子如今出息了,化名吳敏虎。就是明仁成親時,禮賬上的那個吳敏虎。你當時不是也奇怪嗎?你不是說從沒結交過這樣一個人嗎?其實,他一直暗中幫著這個家,只是我們被矇在鼓裡。他在太嶽山做了一大堆善事,名氣大得不得了,傳來傳去,傳成神仙、俠客樣的人物。前幾天,他又東出山海關、為國效命去了。我剛在二郎廟走了走。我想,家再怎樣也是家,國再怎樣也是國。咱們祖上曾經官居要位、權勢顯赫,而一朝終遭滅門之禍,因此傳下世不從軍、世不為官的族規。這規矩守了千百年,可再想,咱祖先既以忠勇立身、以孝道傳家,又何必定下這不參軍、不當官的祖訓呢?忠與孝,其實是一車之雙轍啊。保國守土也是大孝,是慰藉祖先、為家族長臉的好事。因此,我想今年告祭之時,宣佈破了這規矩。逆子既已棄惡從善,又挺身投軍報國,咱們也恢復了他的族籍,兄弟你看怎樣?
見穆修頻頻搖頭,穆羽已知他同意,甚為欣慰。
他接著說,孩子們都大了,翅膀也硬啦,成家的成家,闖蕩的闖蕩,任由他們去吧。咱們就不要操那麼多心了。咱祖上一代一代,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想當初,你不喜歡經商,偏愛守著這黃土地,怎麼勸也不聽;而我偏又不喜歡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我們各有所好,結果也都遂了願,風風火火大半生。如今世道變了,咱也不要瞧得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看得慣這個,看不慣那個,也不要非逼著孩們走咱們的老路,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你說是吧?
穆修又頻頻搖頭。婦人見了,喜笑顏開地說:
“也只有哥說才管用。一樣的話,我跟他說過不知道多少回,都做耳旁風,懶得跟他說了。”
聽婦人數說自己,穆修急得又聳動上身,揮舞拳頭砸炕,“嗚呀呀”地抗議。婦人趕緊笑著給他說軟話:“哥你看,比寫在紙上都靈哩。好好好,我不說。我又不是揭你的短,你哥也不是外人。”
穆羽笑道:“弟妹就好好擔待他吧。”
婦人說:“沒辦法。現在全家都讓著他。好月在他面前低眉順眼地,真難為這兒媳婦了。”
穆羽說:“這是咱家的福氣呢。明文有頎英和雪晴,明仁有好月,都是明理賢惠的好女子。尤其好月,人長得出眾,為妻溫順和婉,做事有禮有節,當兒媳任勞任怨,尊長惜親,這些都不說,單是書信勸匪、以工代租、為村學求贊助這幾樣,就足見她的見識已不在我們之下。山上這個家,明孝咱先不說,明仁有這賢內助,興旺的日子在後頭呢。”
聽他們說好月,穆修頭一次沒生氣。他沒像以往那樣滿臉陰霾背過身去,而是紮起耳朵聽,一個字也捨不得漏掉,臉上漸漸浮起了笑容。在別人眼裡,他笑起來比哭都難看,然而他真的是開心透了。
明仁遵照伯父吩咐,去村學請書慎來府裡。
這段時間,書慎除回城南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