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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誰也不知道郭承琪心裡到底想著啥。
每日按時到辦公室,半個時辰讀報紙批公文,半個時辰召下屬派活,有客便會客,無客便轉悠。該訓斥的還訓斥,該教導的還教導。午飯後睡個把時辰,再讀報紙,再批公文,再去各處視察。應酬亦如既往,蜻蜓點水喝點酒,風趣幽默講些話,好似啥事亦未發生。
魏柺子時時關注著郭承琪的表現,以為事情已然過去,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來。他畢竟沒有郭承琪的修為,沒明沒黑地勤勞了半月,耐心便徹底用光,臉上重又佈滿顏色,嘴裡又生出蛆來,警局裡又是飛沙走石。
一日黑間,魏柺子在局裡值班,相好的傳來話,說讓過去。魏柺子早就按捺不住,跑去摟著抱著便親熱起來。沒想到正難解難分之時,那家男人就帶人闖進來,不由分說扯開到一旁,亂頭沒面暴打一頓,打斷他幾根肋骨,挑斷了腳筋,赤條條扔回他家門前。
次日凌晨,他老婆開門,忽然見個人血糊花臉地塌倒進來。欲要往回跑,認出是自家漢子,忙和兒子抬回炕上,掫塊被子蓋了身子,趕緊去請先生。先生過來把了脈,剝開看了眼仁,硬灌了湯藥,上下包紮好,開了幾張方子。問傷情如何,先生搖頭道:
“命是撿回來了,腳筋斷了,怕是再也不能走路了。把膏藥貼上,將丸藥喂上,湯藥一日三次地灌下,藥酒炙著,慢慢地將養吧。”
先生剛走,警局的張三來問訊一番,錄了口供,讓他母子和在場證人畫了押,對他那婆姨說:“色是殺人的鋼刀,淫是害人的毒藥。捉賊見贓,捉姦在床,他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人家。這下也好,省得你大海碗吃醋。”
胡守圓也來探望。看著死人亡相的魏柺子,淚眼潸潸地,反覆就一句話“該咋樣,就咋樣罷”,不知是安慰人家,還是在安慰自家。只站了一會兒,覺得背上發冷,不敢多停留,心事重重回到紙活鋪。
紙活鋪裡,倆夥計蹲在地上,將五顏六色的彩紙剪成各色各樣的紙花,一圈一圈糊到竹篾框架上。城裡總在不停地死人。胡守圓瞅著那些橫七豎八的紙人紙馬、花圈傢什,死人一樣的魏柺子總在眼前晃盪。疑心生暗鬼!他走路,光豔奪目的紙人、紙馬彷彿就在身後排著隊,跟著他一起走;想閉眼養養神,金童來、玉女去、仙鶴飛的,鬧騰得他一時兒也安不下心主兒。
耿景田退出後,鞋帽鋪租給了一位尹姓行商。尹行商是古陶人,靠賣炒碗託和栲栳栳攢起了錢,趕巧拾個便宜,租了這鋪面。然而財神不眷顧,開業一個多月,門可羅雀,僅顧得開支。胡寅看上了隔壁張家的鋪面,因此隔二添三就來找尹行商閒聊。他別有用心地提醒尹行商,說你在此間伺候活人,他在那邊日哄死人,晦氣得很。頭次兩次說他不信,再三再四次說他將信將疑,接下來就變得深信不疑。於是,尹行商將買賣不利遷怒於胡守圓,找著茬兒與他鬥氣。
胡守圓開紙活鋪,初時藉著笑面和氣,尚迷惑得住眾人,時間一長,見利忘義的胭脂臉便掉了色。眾人見兩家不和,只管看笑話,哪有真心向著他的!便是花錢僱來的夥計,也如外人似的,只管掙錢,不管鳥的閒事。胡守圓雖佔著地頭蛇的優勢,幾個回合下來,反而處處落在下風。好端端的心情,又被雨打風零亂。
成心跟他過不去的,還有梁二增。
二增和他娘在斛家炭場住,半個多月不曾回南街。這日回來取衣服,見紙活鋪這邊吵得熱火,胡守圓與尹行商二人正擺著鬥雞狀相互叫陣,句句含毒,字字吐鴆,新曲舊辭不絕於耳。二人推搡間,胡守圓站立不穩,騰騰騰急退幾步,踩了二增一腳。二增火起,衝入紙活鋪,將那些紙人紙馬紙花紙轎推倒在地,踩了又踩,一邊嘴裡直罵:
“好端端的豆腐鋪,給人家弄得陰森森地,叫你再弄!”
胡守圓惱羞成怒,拋下尹行商不管,照門側抽出煤椎,要與二增拼命。二增眼看煤椎砸來,閃身跑到門外。胡守圓追出來,卻被胡寅迎面攔住。胡寅數說胡守圓,好好的生意不做,你們鬧甚哩。接著又數說那倆夥計。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眼瞅著東家吃虧,東家要你們何用!好說歹說將胡守圓勸了回去。
警察局張三帶人來到現場,將尹行商和梁二增訓斥一頓,叫二增賠情道歉。胡守圓向梁二增索賠,梁二增將鞋一甩,跌坐在地上,手捂著腳掌喊疼,嚷嚷著要胡守圓先給看病。張三順勢做回鄉原老泥匠,抹擦了一陣,自顧自去了。
胡寅便勸胡守圓,哎呀一家子,你當著大街賣紙活,畢竟有礙觀瞻,大家黑間走路心裡怵,晚上夢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