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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把這次洪災歸咎於砍伐山林。遍佈山上的樹木,是山神的鬚髮。無節制砍伐森林,把山體作害得體無完膚,山神爺怎會不震怒!給再多的錢,也只是罪惡的證物,害人的毒藥,他們再也不敢去做這種得罪神靈的事了。
沒有足夠的勞力,伐木的活計被迫停了下來。民工們嚮明文索要工錢,明文就去找督辦。督辦知道斛家準備打退堂鼓,故意拖著不給辦。民工們是斛家僱來的,眼裡只認斛家,明文走到哪裡,都有人黏著追著要錢。張振漢嚮明文獻計說,咱們做些橫幅,叫上民工一起去討,看他們給還是不給。明文厚道人,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明文派張振漢和斛明玉去打聽。這二人事情沒辦成,倒帶了一肚子氣回來。那邊不僅不答應結算的期限,甚至還威脅說,要追究斛家違約的責任。明文不肯撕破臉,轉著彎兒求人。他找到周縣長,拜託他向築路公司說說,爭取把拖欠款要回來。畢竟,周縣長蒞任以來,縣裡這樣那樣的事,斛家也花過不少錢,也算支援過周縣長的工作。按理說,投桃報李,即便不能如所請,他也不至於一口回絕,哪怕他公事公辦去說幾句場面話,事情再辦起來,也會更容易些。可是沒想到,周縣長打了回官腔,不僅不答應去說,反而責怪斛家擅自停供枕木,影響了工程進度,害他捱了上司痛罵,要斛家無論如何,先要服從大局,趕緊地恢復供貨。
明文解釋道:“縣長大人,不是我故意不供貨,是地裡的活計上緊了,實在是沒有人手。”
周縣長說:“這算什麼理由!錢哪裡有夠的時候。你家多讓些利給民工,我就不信僱不到。”
明文苦笑道:“都覺得我家攬了個大買賣,殊不知是跳進了個不大不小的坑。又要砍樹,又要解料,又要烘烤,還得送到地頭,說句實在話,蚊子腦袋樣的小利,比開窯口不知道差了多少。再要漲工錢,賠得連門窗都找不見哩。”
周縣長說:“當初可不是這樣說的。”
明文說:“我們聽縣長大人的話,把好好的窯口讓出去,又聽縣長大人的話,答應去山上砍樹。這既是為了省裡的大事,也是為了咱縣的百姓。如今實在做不下去了,沒辦法才停下來。畢竟是之前的貨款,沒有半點含糊,築路公司那邊也沒有說不認,只請縣長大人通融一下。”
周縣長說:“我不是不肯出頭,只是這個關節點上,沒法開這個口。你看這樣如何?你啥時候恢復供貨,我立馬給你去催,催不到算我沒能耐。或者你做個樣子,再供應上一段時間也算。你不答應供貨,大家都彆著這股勁兒,就是求到神仙那裡也沒用。”
“可是……”明文還想說,卻被縣長打斷了。
周縣長將桌上的報紙推推,站起來,戴上禮帽,又整整衣領,也不看明文,說:“我得去參加個會。這個事,你回去再想想。該怎樣做,你自己拿主意吧。”
明文只好沮喪告退。這位周縣長到任以來,各方面都很周到,唯獨對斛家表現得不冷不熱,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與他交談他應付,請他吃飯他婉拒,送他禮物他拒收,怕沾上什麼不乾淨似的,與當初郭承琪當路之時相比,真是應了父親的話:
“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出得門來,恰又碰到胡寅。斛寅看見明文,熱情地打招呼。他打招呼時的話語和表情很是誇張,絲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本意。明文字來視他為長者,見他這樣,本來該有的客氣變成了一抹微笑,下意識地揚揚頭,一個字也沒說,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走出縣府大門,明文放慢腳步,仔細想剛才周縣長說的每一句話。周縣長還像以前一樣,事事處處提防著斛家。看來,與他緩和關係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又想到胡寅。坊間已經有傳聞,說這位周縣長跟胡寅的孃舅家連掛著什麼親戚。現在看來,這並不是空穴來風。之前,聽頎英說過胡寅的事,又想他剛才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所謂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周縣長如此對待斛家,怕是少不了他送的“黑帖”,少不了他吹的邪風。
此路不通。
:()明月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