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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了半個時辰,突然停了下來。張君寶下車的時候瞧見車伕的腰間有三把菜刀,這菜刀很熟悉。也只有天香樓的楚歡能把菜刀當成腰刀佩戴。
車伕也從馬車上面躍下來,揭開罩在頭上的黑色袍帶,正是楚歡。楚歡道:“是黑山老爺。”楚歡的話跟他的刀一樣簡潔。張君寶當然明白,即便楚歡不說話,張君寶也知道楚歡是黑山老爺請來護送他到鳳凰山的。
楚歡像一個夥計,也像一個殺手。
楚歡是一個夥計,也是一個殺手。
楚歡的菜刀與其它的菜刀不同,楚歡的菜刀很像腰刀,卻終究不是腰刀。這種刀不好看,卻很實用。刀的每一寸鋒刃都有他的用處,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不夠用。
馬車停下來的地方有一棵大樹,還有一片灰燼。張君寶來過這個地方,這裡曾經是一個酒館,而他也差點死在這個酒館主人秦重的手中。可惜現在秦重已經死了,秦重的蟬翼刀還在張君寶的背囊裡面。
樹蔭正好籠罩在那片灰燼上面,灰燼裡面還有幾個穿黑衣的“人”在那裡翻騰著。這些姑且算是“人”吧,其中一個張君寶認識,也是一個小酒館的掌櫃。就是張君寶才進八百里獵場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左胳膊上面長著一隻右手,右胳膊上面長著一隻左手,眼球卡在眼眶裡面,舌頭像一條死蛇的那個人。
不管是誰瞧見他一眼,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他。可再瞧那灰燼裡面的其他“人”的時候,張君寶的胃就像是突然被人攥住了,被使勁地擠壓著,想吐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因為其他幾個“人”的“尊容”一點也不比酒館掌櫃的差,其他幾個人的腿腳扭曲程度比酒館掌櫃的更勝之,這些人根本都站不起來,更像一隻只的猴子。
那個酒館掌櫃的也認出來是張君寶,咿咿呀呀地比劃著什麼。另外一個人爬過來,一把推開酒館掌櫃,說道:“酒,酒,你是不是來送酒的?”這個人雖然四肢扭曲,行走的時候也只能趴在地上,但他的聲音竟然洪亮的很,顯然中氣很足。張君寶仔細瞧覷,卻發現這人的雙眼處空空洞洞,竟然是個瞎子。
馬車上當然有酒,是黑山老爺特意交代的,足足有十幾壇酒。張君寶取來一罈酒,紫金砂的罐子,貼金的蘇繡泥口,一看就不是凡品。罐身上有四個描金大字:“姚子雪曲”。唐朝時候的杜工部曾經有詩曰:“重碧拈春酒,輕紅擘荔枝。”這春酒便是姚子雪曲。
張君寶將一罈“姚子雪曲”拋了過去,那瞎子凌空一翻,用一根枯枝頂在酒罈的底上,那罈子酒就好像是雜耍的道具一般,穩穩妥妥地立在那裡。此人竟然身手不凡。
其他在灰燼裡面扒尋的人見張君寶從馬車上面拿下來一罈子酒,也都圍了過來。瞎子丟下樹枝,將那罈子酒捧在手裡,來回摩挲著,似有疑慮。
另一個人很是焦躁,說道:“程瞎子,你發什麼呆,兄弟們可都等不及了。要是再尋不到酒,兄弟們寧可死了算了。”
瞎子用扭曲的手臂拍開泥封,一股濃烈的酒香頓時彌散開來。瞎子擰著眉頭,緩緩地說道:“這酒的確是好酒,沒有五十年也有三十年了。可惜呀可惜,可惜這不是烏風蛇毒釀製的酒。看來這馬車是要從這裡出去的。”
其他的人也聞到了酒香,都連連搖頭,其中一個人聲音悲切道:“那還囉嗦什麼啊,快將他們的心肝挖出來,人血的味道總比烈酒的味道要好些。”
原來這些人不是嗜酒如命,他們只是來尋找一種用烏風蛇毒釀成的藥酒。張君寶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因為這些人的臉上、身上長滿了膿皰,有些已經都血肉模糊了。
說話的那個人脾氣最是暴躁,他身上的膿皰也最多,不僅鮮血淋漓,還有陣陣惡臭,他話音剛落,便朝著張君寶落腳的地方撲了過來。身形之快,比一條餓狼還要快上數倍。就在他的身子還在空中的時候,楚歡動了。楚歡動得很勉強,也很隨意,就像是突然伸手拉扯了他一把。然後那個人就掉在了地上,喉頭“嗬嗬”了兩聲,鮮血湧出,癱死在地上。
楚歡當然是用的刀,那個人根本就沒有瞧見楚歡是怎麼出刀的,就已經倒在了地上。楚歡出刀就像他片鴨子的時候那樣輕鬆,他並沒有多損耗一分力氣。這一刀剛剛好,不偏不倚地切開了那個人的喉嚨。
瞎子雖然看不見,卻好像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瞎子道:“好快的刀,看來咱們有救了。”
楚歡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從來不救人。”
瞎子道:“咱們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