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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立在魔物肩頭,漆黑的雙目中盡是得意之色。此刻驟然發現天降紅光罩住白衣女子,不由得心中一驚。
他木然而立,彷彿看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黑紗底下的整張臉上已全無人色。
他的聲音因為緊張開始發抖,使得原本就嘶啞的嗓音變得更加詭異:“我知道你沒有這樣的本事,那麼這道紅光究竟是從哪裡落下來的?”
白衣女子道:“你心裡既然清楚得很,何必問我。”
黑影當然清楚,這道紅光是什麼。
他曾遍尋天下,走遍山川大澤,去每一個被人稱為神蹟的地方。他懷著一顆無比虔誠的心,俯身親吻每一片顯現過神蹟的大地。他畢生的願望便是能親眼見一見那傳說中的神仙。可以,無論他怎樣虔誠的膜拜、哀求,上天始終沒有為他降下一絲神蹟。直到某一天,在一座神廟裡,他徹底絕望了,他將神廟裡泥塑的神像從神龕上拽下,砸得稀爛。又放了一把火,燒燬了神廟。當大火熄滅,他站在狼藉的焦土上,腳下踩著神像碎成半截的頭顱,仰頭大呼,他在心中起誓,定要抹盡天下神蹟,褻瀆一切神靈。
從那片焦土上下來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徹底變了。
他進行一切可以冠名為瀆神的行為。
抹滅一切舊神,創造一個全新的神。
他要自己成為神。
無論是繁華鬧市中雄偉莊嚴的神殿,還是深山密林中破敗蕭瑟的小廟,都被他一把大火無情地焚盡。天下所有的神蹟,在短短數年間就被他毀滅殆盡。
後來,他開始自己創造神蹟。
他佈施靈藥,治好了染上瘟疫的難民。
他巧施妙手,令求子者兒孫滿堂。
他夜觀星象,推演人命國運,被多國奉為國師。
漸漸地,有人跪在他的面前,頂禮膜拜,親吻他的腳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歌頌他的功德,跪伏在他的腳下,敬他為神明。
各國史官,紛紛顫抖著在史冊上,無比虔誠地寫下他的名字。
於是,他成了天下唯一的神。
某一天夜裡,他朦朦朧朧中似乎聽見有人喊他,他睜開眼模糊的雙眼,看見真的有人站在門外向他招手。他半睡半醒,起身走到門邊,發現門竟然是關著的。他揭開門閂,發現那人站在院中的天井裡招手。他走了過去。那人忽然推了他一把。他猛地驚醒,回頭去看,卻連一片鬼影都沒看見。突然間,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剎那間地陷三丈,只聽得屋舍倒塌之聲連綿不絕,一座偌大的宅院,裡外一百三十三座深宅,頃刻間在他面前轟然坍塌。哭聲鼎沸,慘叫聲不絕於耳,一座神的府邸,已化為人間地獄。
他癱坐在天井中溼漉漉的青石地板上,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全身被冷汗浸透,止不住地發抖。那道從天而降的紅光,宛若天譴神罰,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中。
他要成為神!
他也要超越神!
當他不知從何處知曉世上竟然還有一座神隱之山,山中天柱高聳,傳說人間最後一個神就被關在這根天柱中。只要得到了他,便能成為真正的神,從此再也不用懼怕那道神罰天譴了。
他要弒盡天上神,蕩盡地下鬼,他要做天上的神,做地底的魔!
他要主宰一切生靈!
他輾轉多方,終於在散落到天下的古籍和傳說中,找到了冰霞山的位置,找到了傳說中的嗣靈衛,找到了傳說中的九幽冥府,也找到了那根天柱衛矛。
窮盡畢生精力,他研習的巫鬼之術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他從傳說中的鬼蜮召喚出了這令人神鬼,聞風喪膽的魔物,一出手就掃清了傳說中的嗣靈衛。
而此刻,在這道紅光面前,他心底恐懼的牢籠被瞬間開啟,顫抖著問白衣女子道:“說,快說,這道光是哪裡來的?”歇斯底里的聲音,因恐懼開始扭曲得不成人聲。
這道紅光如同另一座牢籠,罩住白衣女子,她的手腳竟已被無形無質的紅芒縛住,她抬眼凝視著蒼穹,道:“這是一座牢籠,關押我的牢籠,無論是誰也打不破。究竟是誰設下的封印,我想你也猜得出。這些年來,我在這座樹牢中,也漸漸想明白了許多事。我知道了我是誰,也知道了誰把我關在了這裡。因為他們怕我,卻又滅不了我,所以只能將我困住在這裡。”
黑影嘶聲吼道:“你胡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神!我才是世間唯一的真神!”
白衣女子道:“真的嗎,那你又在害怕什麼?”
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