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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倦意,雙眼所見的白色開始模糊,終而變成一條細長而閃爍的白線消失在上下眼簾合上的剎那。
黑暗,沉重的無法喘息的黑暗,填充了此刻謝尋能感受到的世界的全部。
那片白色的光芒突然暴漲起來,像一團白色的火迅速地膨脹。
然而這無形無質的光芒好似有了實體一樣,將光芒所及之處的河水全都擠壓推開,像是傳說中的神仙用來分水的法寶靈珠。
白光籠罩了將要溺死的謝尋,在河中形成一團碩大的白影,由光芒圍繞鑄就的隔絕外界的封閉空間。
謝尋的身體不再下沉,卻仍就漂浮著。他開始能夠呼吸,也不覺得氣悶難耐,微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咚,一聲、兩聲、三聲,一聲強似一聲,停滯的血液恢復了動力流入僵直的四肢,最後經過脊椎彙集到了瀕死的大腦,絕望的死神收起了鉤鎖,地獄的大門剛被叩響,垂死的靈魂就忽而煥發了勃勃生機,謝尋從一望無際的黑暗中醒了過來,惺忪著雙眼,像一個新生的嬰兒好奇地打量著這一片光的聖域。
像被指引一樣,謝尋禁不住伸出雙手想去觸碰那光芒的中心,指尖輕柔,沒有了先前的灼熱。
觸及的剎那,謝尋渾身一震,如被閃電擊中,整個人再度僵硬起來。從那光的源頭傳出一個聲音道:“你決定了嗎?”
這聲音似夢似幻,似真似假,似遠似近,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便那樣若有若無地飄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著謝尋的耳膜。
“我決定什麼了?”
謝尋的心中忽然空空淨淨,腦中直如一張白紙,不染纖塵,便和它反問道。
“你決定了嗎?”那個聲音又問,卻是同樣一句話,不多一個字,也不少一個字,甚至連語調都不曾改變。
“我便是我,生也是我,死也是我。”
“你決定成為你自己了嗎?”那個聲音道。
“我難道還不是我自己嗎?”謝尋反問。
突然,只見這團白光變的五色斑斕,開始劇烈收縮,漸漸幻化成一根細長小巧的銀針,周身繚繞著瑞靄祥雲,散發出眩目的精光。
俄而,精光漸弱,謝尋下意識的“噫”了一聲,只見那枚銀針忽然向自己的眉間飛來,急忙伸手去抓。
那銀針卻甚是奇速,一眨眼飛至謝尋的眉心,就鑽了進去,消失不見。
謝尋一抓未中,卻見銀針遁跡,心下好生怪異,拿手摸了摸自己眉心,並不疼痛,當下活動活動筋骨,也無甚異樣,內心不免生疑,但終究自己沒有受傷,也就不去管他。
便在這時,那團籠罩著自己的白光突然消失,原先被分開的河水失去阻擋,立即回流,眼看謝尋即將又被河水吞沒,誰料那湍急的水流一碰到謝尋就立即分開,向兩邊流去,之後又匯到一處。倒灌而來的河水在謝尋身周形成一團氣泡狀的透明物體。而謝尋竟已不再下沉,呼吸亦順暢無阻。
這驟然發生的異變,驚得謝尋睜大了眼睛,連眼珠都快要掉落。
來不及細想和驚訝,他收起無用的表情,讓思考又迴歸了現狀——掉進無底深淵,溺水將死。
既然河水無法吞噬自己,那麼謝尋也不再擔心,就在水中一步步向岸邊走去。說來也奇怪,他在水中行走竟能自如,就如在平地上一般無礙。
到了岸邊,謝尋扶著岸上的岩石,慢慢露出水面,一隻腳已踏上了岸。身後浩浩蕩蕩的河水趨於平靜,泛著碧幽幽的冷光。然而,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氣息,就在他背後距離不遠的地方,他感覺到有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他猛地回頭,除了碧綠的河水什麼也沒有看到。
他爬上了岸,低著頭,正要整理衣衫,竟奇怪地發現自己從頭至腳都是乾的,就如同他根本不曾落水。
一抬頭,發現花映伏在岸邊,雪色衣袖裡露出半截嫩藕般的手臂,軟軟地垂在水中劃來劃去,時不時撥弄起水花,口中喃喃自語。
謝尋心中稍定,走過去想要招呼她,見她忽然抬起頭來朝自己不住的笑。
謝尋也衝她微微一笑。
然而他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眼睛瞪得彷彿要飛了出來,整個也僵住,兩條腿就像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因為他已經看見,這個愛笑的花映身後此刻還躺著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花映自己!
他像是看見了天底下最令人驚恐的事情,後背立刻滲出冷汗,溼透了方才連那深不見底的河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