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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只看了他一眼。這無非又是昨夜一場還未醒來的夢。
當這個人突然活生生地立在牢門前時，她的心又恢復了跳動。
她許多年未曾開口說話，似乎已快要忘記人的語言。她生澀地向他訴說著自己的前塵往事，她期望他可以救她出去。
然而一切終是雲煙。
當她看見那頭巨大的魔物時，她忽然又高興起來，它是不是也要來救她出去？
可是，它卻要吃她。
她手腳已經無法動彈，渾身也疼得要死。
她的心立刻豁然開朗，終於可以如願了，死吧，就這樣死去吧。
她的盡頭依然是一片虛無。
她漸漸失去了意識，心裡默唸著死亡。
再次睜開眼時，她看到了地獄，惡鬼的獠牙撕扯著活人的身體，鮮血鋪滿夕陽下的天空。
那滿身浴血的人，像她臨死的爹爹，也像她臨死的孃親。
“不，這不是真的，爹爹，孃親，不要，你們不要死，無恙會乖，會乖乖地聽你們的話，求求你們別丟下無恙一個人……”
她哭喊，哀求，彷徨，無助……
沒有人打算放下手中的刀，來聽一聽她的哀求。
別人的刀已向她的頭頂砍落。
“死掉！死吧！死掉！死掉！怎麼不去死啊！都去死啊！壞掉吧！死吧！燒個乾淨！都毀掉吧！地獄！都下地獄去啊……”
“可以喲。”腦海的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回應了她。
“不過，你要把身體交給我喲。”
“給你！都給你！全部都給你！腦袋給你！手給你！腳也給你！眼睛給你！心臟給你！身體給你！”
“那麼，我出來了喲！”
腦海中的聲音斷掉的時候，她只覺得身體中忽然住進了別人，她的手已不是她的手，她的腳已不是她的腳，她的心已不是她的心。
她的眼卻還是她的眼，她的耳朵也還是她的耳朵。
所以，她看見她擰掉別人的頭顱，她也看見她焚起熊熊大火，她看見她陌生的雙手，華麗地葬送了一切她要他死的人！
現在，她已看見了這株衛矛！
她的指尖碰到衛矛殘破不堪的表皮，火苗自指尖透出，向上下蔓延開。
濃煙滾滾，火勢越來越大，千年古樹在冰冷的空氣中發出嗶嗶剝剝的爆響。
沒人知道這場大火究竟燒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幾天，幾個月，或者幾年。
她抬頭看著火勢，沿著衛矛的上半部分向九霄雲端漸漸燒去，心中有了些許的釋然。
一陣風吹過，她周身籠罩的緋紅薄紗倏然消散，她便落了下來，像一隻白色的蝴蝶，又像一片純白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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