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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天地間一片雪白,京城午門外,他身著囚衣跪在雪地裡,引頸就戮。
“曹公,你有何未了心願,學生不惜萬死,也定為你辦到!”聲音來自曹應輔的身後,透滿淒涼與無奈。
“曹某一生,得盡聖上榮恩,總算做得幾件事情,沒有愧對天下,已然無憾。君則,記住為師的話,居廟堂則憂民,處江湖則憂君。”
“君則謹記!學生身負皇命,無法跪送老師……”語聲似已哽咽不能再言。
“時辰已到,請李大人監斬。”
李君則從椅子上掙扎著慢慢起身,一個“斬”字鯁在喉嚨,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他只覺眼前的背影越來越模糊,下意識便伸出雙手想要將其拉回來,忽然有一片雪花恰落到掌心,凜冽的寒意瞬間散遍全身,而後雪花化成水滴靜靜躺在掌心,漸漸不再那麼冰冷。他感到一陣莫名的釋然,幡然醒悟。
刀落下的時候,曹應輔的心已如止水。
閉上眼睛的剎那,他似乎看見了一抹紅色的影子向他奔來,伴著一聲淒厲的哀號。
……………………
“爾等何人!”驟然而來的斷喝將曹應輔的思緒生生拽回現實。他慢慢放下秦為笑,轉身,只看見一個滿面紅光的老者。
來者正是拂光。
毋庸置疑,來到冰霞山的只有兩種人——該殺的和不該殺的,除此以外,再無第三種。
千百年來,這條鐵律被毫無質疑地執行著,也將被繼續執行下去。
拂光緩緩走近曹應輔,森森的殺意如同暴雨前夕低垂至地的滾滾黑雲,好似要將眼前這個渺小而年邁的人徹底壓垮。曹應輔冷冷地望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老者,未及深思,周身便被凜冽的殺氣籠罩,不由得暗自心驚,全身蓄力,只待抵擋。
拂光道:“無論你該不該死,現在你已是一個死人。”
曹應輔看著緩緩走向自己的拂光,一動不動。他安靜地站著,觀察著拂光的一舉一動,為避免浪費不必要的氣力,而選擇了一種自己平時最舒服的站姿。當然,他也並不準備回答對方,過多的言語所傳達的資訊不僅會露出破綻,反而會成為自己的致命一擊。
狂風驟雨的肆虐可以輕易摧毀將軍們引以為傲的牢固的城牆,也可以瞬間掀翻造船師窮盡一生打造的堅實戰艦,但卻無法吹倒一棵瘦弱無比的小樹苗。曹應輔無疑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此刻他就彷彿狂風驟雨裡的一棵胡亂搖晃、幾近腰折的小樹苗,唯有不動,方能不死。
“在你臨死前若有什麼想問的,我也可以告訴你,做一隻糊塗鬼難免會惹閻王生氣。”覺察到曹應輔嚴密的防守後,像是有意無意試探,拂光一臉鄭重地說道。
雖說此次洞庭湖的行動是玄圃臺分舵暗中策劃,但訊息還是不脛而走,以至引來江湖多方勢力,暗鬥也早已演變成明爭,玄圃臺治下參與此次行動的五個分舵亦是傷亡大半,加之此前鑄劍山莊一役也是一無所獲,如果說是鎩羽而歸已算是好聽了。若在這座空山中依然一無所獲,之後如何向玄圃臺說明此事已成為一個陰影籠罩在曹應輔的心頭。想到此處,他的心中不禁泛起絲絲波瀾,但隨即便覺察到上了對方的當,再想掩飾額間緊鎖的眉頭時,已經晚了。
拂光突然暴起。
凌厲的一掌從天而降直擊曹應輔的天靈。
掌式純粹乾淨,沒有絲毫多餘的步驟。
好似漫天流雲皆被這一掌牽引而下,彙集一身。灼灼華彩掩映之間,是普渡眾生的無量慈悲。
然而佛手無情!
掌底萬物,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崩壞,連周遭的空氣也被鎮壓得翻滾逃竄而去,如萬馬奔騰捲起滾滾風塵。
曹應輔已然絕望!
為官二十載,落拓江湖亦二十載,曹應輔已看盡世間之事,他有絕對的自信在眼角掃過那人的瞬間就能看穿他全部的實力。而現在這份名為經驗的自信卻將他置於死境。
掌還未及身,剎那而至的無形壓迫已讓呼吸變得困難,他的腰開始佝僂,身子漸漸向下彎去,幾貼紙地面。
絕望,瀕死的絕望!
莫名的恐懼瞬間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他的思緒開始混亂,這彈指之間,心中已被憎恨自己的弱小和後悔踏進這座山林這兩種強烈的感情佔據一空。
死亡本就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
曹應輔並不怕死,曾幾何時,當劊子手的屠刀在他的脖子上躍躍欲試時,當任務失敗無數次身陷絕境時,他何曾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