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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樊口。
天色已近深夜,可是劉備沒有絲毫睡意。在房中隨意亂走兩步,劉備又嘆口氣坐回榻上。
諸葛亮前去東吳,雖然時常有書信寄回,但是諸葛亮一去就是一月有餘。幾日前劉備收到江東來信,說是吳軍西征,欲來樊口與劉備軍組成聯軍,前去抗擊曹操。
這幾天劉備天天心急如焚,諸葛亮被東吳扣了,吳軍又不見來。劉備只得派人晝夜不停站在江邊伸著脖子往東邊看,只求吳軍能夠早些到達。
“將軍!”一個小兵急急忙忙衝進房中,臉上全是喜悅之色,“吳軍來了!吳軍來了!”
劉備一個大喜過望,對小兵說:“快!把靡竺叫來!”
小兵嘴角抽兩下,這大半夜的,靡大人早就睡下了。可是小兵沒辦法,只得應一聲:“是。”
劉備又在房中轉了幾十個來回,這次他不是因為心急才坐立難安,這次是因為高興到手足無措。左等右等,終於是把吳軍給等來了。要是吳軍再推遲幾天來,曹操大軍怕是要打到樊口來了。
在這個英雄輩出的時代,各路英雄都可以在亂世之中大展身手。但是有一點,沒有搶到地盤的英雄永遠都成不了諸侯,也沒有其他英雄願意追隨。劉備心中自是有宏圖大志,可惜他出生卑微。
表面上劉備是中山靖王后人,名聲倒是好聽。問題是中山靖王有一百多個兒子,而劉備的祖上是那一百多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到了劉備這一代,他已經窮得只能和母親在街上編草鞋賣。
人人恭維劉備時尊稱他一句“漢室宗親”,背地裡各個卻都笑他是個“編屢小兒”。如此刺耳的名字,一直是劉備心頭的一顆刺,每時每刻都在鞭笞著劉備。
他寄人籬下幾十年,從一個諸侯投靠到另一個諸侯,心中再是有鴻鵠之志,無論到哪裡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劉備看到了希望,他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希望。這次他終於有了一小塊屬地,雖然樊口不算大,但是以樊口最為根據地逐漸向外擴張,總有一天他是能夠坐擁天下的。
現在吳軍趕在曹操之前來了,劉備的理想報復馬上就要變為現實。他又檢查了一遍早就準備好的慰勞,只要靡竺一來,他就讓靡竺帶著這些慰勞前去犒勞吳軍。
“將軍。”靡竺眼中還有惺忪睡意,但是聽說吳軍到來的訊息,靡竺還是立刻起床,趕到劉備房中來。
“子仲!”劉備高興得很,沒想到靡竺這麼快就來了。
當年路過徐州時,劉備窮得只剩最後幾件換洗衣物。劉備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他看到一個巨大的攆轎從寬闊的道路上橫穿而過。那道路本身已經很寬了,誰知攆轎無比龐大,沿路的商販都要退到牆根才能把道路全部讓給這副攆轎走。
怎會有如此霸道的富商?劉備心中腹誹。
攆轎行至劉備身前,一股倔強瞬間湧上心頭。劉備讓路了,可是讓得不多,他直直盯著攆轎的窗子,他要看看裡面到底坐了怎樣一個人。
十幾個轎伕吃力地扛著巨大的攆轎,走到劉備面前時,他們被劉備不進也不退的位置給攔了路。
繡簾輕輕掀起,一雙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從繡簾後探出來。
那是劉備此生收穫的第一筆財富,繡簾後的那人變賣了所有家產,上億金錢財,一萬多僕役。
十四年過去了,劉備打過無數場敗戰。每戰敗一次,就有幾個將軍離他而去。唯獨靡竺一路跟隨劉備,風雨無阻。
靡竺直接說:“聽聞東吳水軍今夜抵達樊口。”
“正是!”劉備隨即喚進幾個小廝來,讓小廝把慰勞放於托盤之中。劉備又對靡竺說:“子仲,今夜便有勞子仲前去慰勞吳軍。”
“將軍放心。”靡竺笑得特別單純,“微臣自當不辱使命。”
靡竺朝幾個小廝招招手,帶著一隊人整整齊齊朝江邊走去。
“今夜在此休整!”周瑜對幾個小將下令,幾個小將便跑到各個船上傳令去了。
待周瑜再次回頭看向江岸時,岸上已經站了一排人。周瑜眼尖得很,雖說現在是深夜,唯有一輪殘月照得江水發白。但是周瑜一眼就看出來,站在岸上的人絕對不是劉備。
周瑜輕盈的步伐只在跳板上點了幾下便縱身到了岸上,周瑜對帶頭的官員抱拳說:“我乃江東周瑜。”
靡竺恭恭敬敬向周瑜躬身作揖,道:“在下靡竺。得知吳軍抵達樊口,劉豫州特遣在下前來慰勞三軍。”
周瑜傲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