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註釋白話文

第87章 慶鄭之死 (第1/2頁)

發生在公元前645年的“韓原之戰”，晉惠公被俘，被囚禁在秦國。

秦穆公的夫人穆姬“衰絰逆君”，為兄弟晉惠公夷吾求情，晉惠公同意割讓五座城池及土地，並送世子到秦國做人質，秦穆公才同意釋放他，讓他歸國復位。

晉惠公自九月戰敗，被囚禁在秦國，至十一月才被釋放。陪同囚禁的眾官員，也一同歸國。只有虢射病死在囚禁期間，死在秦國。

卻說晉國國內，蛾晰聽說晉惠公將要歸國復位，就對慶鄭說：“你當初在戰場上沒有救主公，卻要求韓簡去救援主公而耽誤了他俘獲秦穆公，主公因此被俘，如今主公回來了，必然找你治罪，你為什麼不逃亡去別的國家躲避一下呢（子以救君誤韓簡，君是以被獲，今君歸，子必不免，盍奔他國以避之）？”

慶鄭說：“軍法上說：‘兵敗當死，將為虜當死’，何況耽誤了救助君主，而使君主被俘，使君主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還有比這更大的罪過了嗎？君主如果不能被釋放，我就要率領全家族的人去秦國陪伴君主到死，何況現在君主回來了，就要逃避責任嗎？我之所以留下了，就是要君主對我進行軍法制裁，讓君主的心情得以釋放，讓人們知道有罪的人是無處可逃的，又何必躲避呢（軍法：‘兵敗當死，將為虜當死’，況誤君而貽以大辱，又罪之甚者？君若不還，吾亦將率其家屬以死於秦，況君歸矣，乃令失刑乎。吾之留此，將使君行法於我，以快君之心，使人臣知有罪之無所逃也，又何避焉）？”

蛾晰嘆息著走了。

晉惠公一行人將要抵達絳（都城），太子圉（yu）率領狐突、郤芮、慶鄭、蛾晰、司馬說、寺人勃鞮等，來到郊外迎接。

注：【絳：晉國都城，今山西曲沃與翼城縣之間】

晉惠公在車中看見慶鄭，怒從心頭起，讓家僕徒把他召到跟前，問道：“你還敢來見我？”

慶鄭回答說：“君主當初如果聽從我的建議，報答秦國恩德，兌現承諾，秦國必然不會出兵討伐我們；如果後來還能聽從我的建議，與秦國講和，也必然不會交戰；還有，如果不用‘小駟’駕駛戰車，也不會戰敗。我對君主的忠心也都盡到了。為什麼不能與您相見呢？”

晉惠公說：“你今天還有什麼話要說？”

慶鄭說：“我有三個死罪：沒有讓君主必須聽從我的忠言，沒能作車右成為您的護衛，沒能及時救助君主反而去找人幫忙，致使您被俘。我認罪，請求接受刑罰。（臣有死罪三：有忠言而不能使君必聽，罪之一也；卜車右吉，而不能使君必用，罪之二也；以救君召二三子，而不能使君必不為人擒，罪之三也。臣請受刑，以明臣罪。）”

晉惠公無話可答，就讓梁繇靡代替自己數落慶鄭的罪名。

梁繇靡說：“你慶鄭所說的，都不是死罪。而你有三項死罪的罪名，你還不知道嗎？君主陷在泥潭中，向你呼救，你卻不管，這是一；我馬上就要抓住秦君的時候，你卻跑來召我們去救援君主，因此耽誤了捉拿秦君的時機，這是二；有幾個人被俘，你不拼死搏殺，一點也沒受傷，安全地逃了回來，這是三，這幾項就都是死罪。”

慶鄭說：“大家都在這裡見證呢，聽我說一句話，我既然敢在這裡等著被處死，就不敢在戰場上全力拼殺，還怕受點小傷嗎（三軍之士皆在此，聽鄭一言。有人能坐以待刑，而不能力戰面傷者乎）？”

蛾晰勸諫說：“慶鄭不怕死，不逃避刑罰，這是英勇的人啊。君主請赦免他吧，將來讓他帶兵報韓原之仇（鄭死不避刑，可謂勇矣。君可赦之，使報韓原之仇）。”

梁繇靡說：“我們已經戰敗了，還要用罪人來報仇，天下諸侯就會笑話我晉國沒有人才可用了。”

家僕徒也勸諫說：“慶鄭進獻過三次忠言，可以抵消死罪。與其為了執行君王的法令而殺了他，還不如為了成就君王的仁德而赦免他呢（與其殺之以行君之法，不若赦之以成君之仁）。”

梁繇靡又說：“國家之所以強大，就是在於法律得以實施。有法不依，執法不嚴，誰還會遵守秩序，誰還會懼怕法律的尊嚴？這次不誅殺慶鄭，今後再也不能管束軍隊了（國所以強，惟法行也。失刑亂法，誰復知懼？不誅鄭，今後再不能用兵矣）！”

梁繇靡當時在戰場上已經包圍了秦穆公，就要擒獲，卻被慶鄭呼叫：“快去救主公！”於是放棄了捉拿秦穆公的機會，因此深恨慶鄭，就想要殺他。

晉惠公回頭看向司馬說，讓他立即執行。

慶鄭引頸受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