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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地回來了，只有皇甫佶端坐在房裡，他把燈芯挑亮，不用問，已經確認了此前的猜想，“營裡是空的？”
&esp;&esp;哨兵微訝，“營寨里人不多，堆著爛秸稈，還有破羊皮筏子。”
&esp;&esp;如果戎州、嶲州有羅苴子精銳駐紮，怎麼可能不來增援？阿普篤慕在耍詐，爨軍的主力不在瀘南。當初在碧雞山那個天真單純的少年……皇甫佶臉上有些玩味，但他沒有揭破，只說：“不要外傳。”等探哨離開，他倒在榻上，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esp;&esp;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個時辰，守兵把他搖醒了，說：“城外巡邏的時候，在藤子哨的山口上看見了幾根索子。”
&esp;&esp;皇甫佶捏著額角坐在榻邊，有點呆怔。“去看看。”他顧不上洗把臉，蹬了靴子就往外走。到了藤子哨的山口，此處一直繞到了瀘水上游，距城裡不遠。刀削似的懸崖上，和對面的石壁間連著幾根牛皮絞的索子，被風吹得微微搖晃。
&esp;&esp;腳底下驚濤拍岸，江水發出深沉的龍吟。摔在那些崢嶸險峭的山石上，頃刻間就會粉身碎骨，或是被激流捲走。
&esp;&esp;巡邏的人眼暈了，小心地往後退了退。
&esp;&esp;皇甫佶說：“有爨兵混進城裡了。派些人手，護送蜀王和皇甫相公退到瀘州。”
&esp;&esp;“蜀王殿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甫佶背後有薛厚撐腰，已經把狠狠地蜀王得罪了。
&esp;&esp;“跟他說，有人來尋仇了。”皇甫佶面不改色，垂眸把刀收了起來。
&esp;&esp;“是。”士兵疑惑地答應，往崖壁探身，“把這些索子砍斷嗎？”
&esp;&esp;“不用。”敢這麼不要命地攀崖，就算烏爨，也沒多少人。皇甫佶目光隨意地往周遭一逡，“別打草驚蛇。”他踢開野藤，沿著羊腸似的山道回城。
&esp;&esp;自從烏爨提出要劃瀘水而治後，攻勢就緩了，河岸上戰鼓廝殺的聲音，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拖了些時日。薛厚棄逃，李靈鈞請旨調兵的奏疏，應該早擺在御案上了。
&esp;&esp;皇甫佶在淺灘上踱步。兩岸已經楊花褪盡，山紅澗碧。他又遙望了一眼藤子哨，城裡的守兵追出來了，有點慌神，“敵軍繞到後山，從南門攻進去了！”
&esp;&esp;南門是靠山的後門，守兵最少，突如其來的爨兵，把城門上打盹的官兵給嚇著了。“人不多，在城門附近交了手。別處守兵趕到後，蠻子就退了，咱們被殺了十來個，還有幾個人被割了耳朵。”
&esp;&esp;割耳朵，這是和西番人拼過命的狠角色。皇甫佶精神一振，“藤子哨的伏兵呢？”
&esp;&esp;“已經在山腳下打起來了。”
&esp;&esp;皇甫佶一馬當先，趕到藤子哨山下，戰事已經停歇了。漢兵打了個痛快的伏擊，擒獲了上百號烏爨人。皇甫佶踩過亂石和斷矢，到了烏爨俘虜跟前，他看見了一個赤膊的人，臉頰上用靛汁紋著扭曲的鷹鉤爪，耳朵上有個陳年的豁口，背上橫七豎八的鞭痕，才剛結痂。
&esp;&esp;阿各達惹是神鷹選中的大鬼主，這是施浪家的娃子，那個愛割人耳朵的西番奴隸。
&esp;&esp;皇甫佶用刀抵著他的豁耳朵，“你是施浪家的人？”
&esp;&esp;達惹會說漢話，嘎多能聽懂。但他只是兇悍地盯著皇甫佶，“蜀王，在哪？”
&esp;&esp;皇甫佶利落地抬手，把他的豁耳朵切掉了一隻。衝旁邊計程車兵一擺頭，“把他們押走。”
&esp;&esp;這百來號爨兵被推倒在瀘水畔，傍晚的太陽投射在刀刃上，紅亮得刺眼。灘頭的水潺潺湧動，皇甫佶靴底踩在水裡，盯著不遠處的對岸。
&esp;&esp;阿普篤慕出現了，騎著馬，身後跟著他的夥伴們。他真像山裡的一株勁草，每回腥風血雨澆灌，就突然地拔高一截，逐漸根深葉茂了。昂揚的影子被長長地拖在地上，阿普篤慕望見嘎多這些人，卻無情地搖了搖頭。
&esp;&esp;一陣箭雨示威似的飛了過來。阿普篤慕的意思很明白，他不在乎這些娃子的命。烏爨多的是奴隸，漢人、西番人、彌臣人。戎、嶲兩州的戰事，已經讓寨子的倉舍被牛馬和奴隸塞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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