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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靠不住了。”達惹奚落她,“你等著看吧,新皇帝繼位,要懷柔,要聯姻,各羅蘇一家巴望著娶公主,所以連阿蘇的仇提都不提。”
&esp;&esp;過了收成的季節,到庫施彝族年節了,加上滅彌臣的喜事,壩子上歡騰起來了,預備著祭神拜祖。到正日子,娃子們扛著用竹篾編的金龍,老畢摩搖著手鈴,六姓的家主們聚集在哀牢山下,紮起了帳篷,燒起了豬肉,大把雪白的鹽粒被毫不吝嗇地灑在篝火裡。
&esp;&esp;這種難得能在全族人前露臉的日子,男人都不肯老實坐著。一聲聲吆喝,篝火前頭的空地上在摔跤,把松枝都給踹翻了,那上頭拴著一個紅潤飽滿的豬尿泡,預示著來年糧食豐收,人畜興旺。
&esp;&esp;白爨和烏爨,向來有點隔閡,連帳篷都不往一處搭。跟著阿奼的阿米子出去時,把帳簾掀起來了。阿奼叫她,“別遮——就那麼掀著吧。”她坐在帳篷裡,用手託著下巴頦,望著外頭熱鬧的人群出神。
&esp;&esp;一週圍的樹枝上掛著歪脖子的雉雞、獐子,像黑壓壓的天兵,那是要等著祭祖用的。樹影裡是跳動的火苗。阿普喘著氣,一屁股坐在篝火前,額頭上掛著晶亮的汗。
&esp;&esp;這種盡情放肆的日子裡,他沒法矜持,總有人不服氣,想要上來跟他摔一跤。阿米子們熱切的眼神看著,阿普沒留情,把木呷摔到河裡去了。
&esp;&esp;在木呷死摟著阿普脖子的時候,觀戰的各羅蘇皺了眉,咳嗽了一聲。
&esp;&esp;這歡喜的日子裡,各羅蘇的臉色是灰敗的,被篝火映著,他突然顯露了老態。
&esp;&esp;薩薩沒有來。
&esp;&esp;達惹是會傷口上撒鹽的,她倒了一杯苦得嚇人的鉤藤酒,遞給各羅蘇,嘴上笑道:“阿哥,你沒種。”
&esp;&esp;各羅蘇陰沉地看著她,“男人有沒有種,豁開肚子才能看到,不是掛在嘴上的。”他接過了酒,一口氣喝乾淨了。烈酒把各羅蘇眼睛燒紅了,他想到了薩薩在枕頭上哭訴的那些話,有些後悔叫阿普篤慕去了矣苴和城。各羅蘇軟了語氣,對達惹說:“你阿哥就剩一個兒子了,你不要害他啊。”
&esp;&esp;“阿哥你說的什麼話啊。”達惹咯咯笑,很得意,“我倒想讓他聽我的。”
&esp;&esp;男女們都坐下來了,圍著篝火,吃火草煙。這也是爨人的習俗,伴著歌子,把一根菸管傳遞著,誰對不上歌詞,就抽一口,下一個輪到的人,嘴裡沾了異性的唾沫,比吃了石蜜還要甜。
&esp;&esp;快活的歌聲裡,老畢摩盤腿坐下來了,從懷裡掏出一截骨頭——那是羊的肩胛骨,他要做羊骨卜了,卜收成好不好,人畜旺不旺,是不是宜嫁娶,忌舉喪。
&esp;&esp;達惹把老畢摩摩挲羊骨的手按住了,她那雙常年浸淫在酒裡的眼瞳很亮,“ 你卜戰事。”
&esp;&esp;各羅蘇笑著被酒嗆了,“仗已經打完了,還卜什麼?”
&esp;&esp;老畢摩舉著羊骨,面無表情,“西,還是東?”
&esp;&esp;“東。”
&esp;&esp;畢摩低下頭去了,用滿是皺紋的老手把艾絨捻著,揉著,吐口唾沫,細緻地鋪在了羊骨上——那上頭的肉早被他剔得乾乾淨淨,雪白溜滑,像玉。“羊眼明,羊心誠,吃百草,會顯靈……”老畢摩嘴裡唸唸有詞,他把艾絨點燃了,徐徐烤著羊胛骨。
&esp;&esp;羊骨上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達惹和各羅蘇一起湊上去,看見筆直的十字紋,像交錯的劍戟,那是吉兆。
&esp;&esp;“阿哥,怎麼樣?”達惹臉上迸射出凜然的殺氣。
&esp;&esp;各羅蘇搖晃著碗裡的鉤藤酒,不說話——達惹留在六部太刺手了,叫她去探一探漢人的虛實,也好。
&esp;&esp;阿奼走出帳篷了,繫著銀流蘇的腰帶,她在烏爨的男女中坐了。傳遞的山歌停了,煙桿落在阿普手上,他看著阿奼,吸了一口濃濃的煙,噴在阿奼臉上。
&esp;&esp;阿奼沒扭捏,把菸嘴也含在嘴裡,吸了一口。這是她第一回 吸雲香草,阿奼沒料到它的味道那樣苦澀,她的臉都皺起來了。
&esp;&esp;想到每晚用煙桿和酒葫蘆消磨時光的達惹,阿奼失了一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