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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濃墨的毛筆“啪”的往案上一撂,起身要出去,在門口和芒贊撞了個滿懷。
&esp;&esp;皇帝賜給雲南王世子的宅邸在禮賓院附近,人多嘴雜,芒贊為避人耳目,從黑巾裹著頭和臉。一把將黑巾扯下來,他打量阿普篤慕,“去哪?”
&esp;&esp;阿普篤慕沒有瞞他,“去皇甫府。”
&esp;&esp;芒贊彷彿想到了什麼,他一步步往前逼,好兄弟似地拍了拍阿普篤慕的胸口,突然狠狠揪住了他的衣襟,嘴巴貼耳朵地威脅他:“阿普篤慕,你可不要忘了我們的誓約。”
&esp;&esp;“我有要緊的話和她說。”阿普篤慕置若罔聞地揮開芒讚的手,快步出門。
&esp;&esp;皇甫達奚望著案頭的一摞詩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esp;&esp;阿普篤慕在上門謁見時,特意換了圓領襴袍,襯著白絁裡領子,鬢髮烏黑整齊,也沒有佩刀劍,不像要興師問罪。難道真是來誠心求教,討論學問的?
&esp;&esp;換做其他那些妄圖討好宰相,在科闈中取巧的學子,皇甫達奚早把人轟出去了。但近日皇帝對烏爨的動靜頗留意,再加上皇甫佶惹下的那樁禍事,皇甫達奚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將詩帖耐心地翻看了幾篇。
&esp;&esp;字如其人,撇是撇,捺是捺,稚拙了些,還算端正。詩麼,在他看來,也就是牙牙學語的水平。皇甫達奚餘光在阿普篤慕臉上稍一盤旋——這個年輕人,會做出在法空身上鬼畫符那種刁鑽刻薄的事嗎?
&esp;&esp;皇甫達奚當機立斷,把詩帖合上,捋須笑道:“世子的詩,通俗易懂,尤其是意境,別具一格,毋須我再贅言啦。”他還熱心加了一句:“禁中翰林院的幾位詩待詔,才是真正的文壇聖手,我可替世子引薦一二。”
&esp;&esp;阿普篤慕也不強求,道謝之後,便即告辭。皇甫達奚送客步出正堂,這時節,正逢丹桂初綻,連僮僕們都袖鬢沾香。阿普篤慕走在廊上,一面東張西望,有些欣羨地說:“相公府上的景色真好。”
&esp;&esp;“世子常在御前伴駕,我這寒舍,比起禁苑,又算什麼?”
&esp;&esp;阿普篤慕又指向一道橫亙的畫壁,“那後面是什麼?”
&esp;&esp;皇甫達奚沉下臉,不說話了。僮僕心想:這鄉下人,好沒規矩。忙拽著阿普篤慕的袖子,說:“那是中門,後面乃是相公的家眷們,不要衝撞了。這裡是正門,郎君別走錯了。”
&esp;&esp;阿普篤慕倒也乖順,說聲“告罪”,在皇甫達奚陰晴不定的盯視下離開了。
&esp;&esp;一出烏頭門,他繞到巷子深處。皇甫府在本坊也佔了一小半地,白牆紅柱,一株百來年的老銀杏樹,枝葉覆蓋了房頂的綠琉璃瓦。這會正是午後,巷子里人聲寂然,阿普篤慕左右看看,一翻身,躍進牆內。
&esp;&esp;皇甫達奚的後宅裡也是遮天蔽日的花木,阿普篤慕那點防備被好奇所代替,一路走走停停,猜測著皇甫南的寢房——她只是皇甫達奚名義上的遠房侄女,住得大約也很偏僻,興許還要看別人的臉色。想到這裡,阿普篤慕的眉毛皺了起來。
&esp;&esp;淙淙的湧泉聲,伴著花枝搖動,竹棚下有人悄悄說話,阿普篤慕一閃身,躲進假山的縫隙裡。
&esp;&esp;綠岫捧著盛魚食的缽,低頭尋找著碧浪裡的紅鯉,“娘子你看,這條是不是翻肚皮了?”
&esp;&esp;皇甫南吝嗇地用指尖彈了一點魚食,幾條紅鯉立馬精神抖擻地擺著尾巴,衝殺過來,皇甫南道:“瞧,裝死的。”她搖起纏枝葡萄的團扇,裙裾在池畔流雲似的飄動,“你下得餌太多,它們都懶得去搶,一池死水,還有什麼看頭?”
&esp;&esp;綠岫吐了下舌頭,“我可不喜歡看它們為一點餌搶來搶去,心裡怪不忍的。”
&esp;&esp;皇甫南頭頭是道,“餵魚八分飽,自然之理,本來就該為搶食而廝殺。魚和人一樣,有些魚懶,要引誘它,有些魚倔,要晾著它,至於那些三心二意、不識抬舉的蠢魚,只好餓著它——你觀其翻騰浮躍,才能悟活潑之機,生澄清之念。”
&esp;&esp;綠岫也似有所悟,托腮坐在石凳上,她嘆口氣,“聽說上回秘書監參崔婕妤,惹得陛下生氣了,有好些日子沒有召見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