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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斥道:“你啊!你,真是放肆!怎能對梯瑪如此無禮,而且此事是我主動問起的。”

“大梯瑪聽說你前陣子病了一場,給你配了些藥方子,叫我抓藥做食膳養養身子。”葉翡終究是不忍對楊雀華太嚴厲,將她拽到身邊順毛一樣摸了摸她的手。

“食膳”二字仿若一顆跌入記憶制湖的石子,在楊雀華的心裡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還記得剛住進沖天樓時,她想家想父母想得吃不下東西,他一個大梯瑪,這輩子都和尋常煙火無關的人,為她學著做食膳。

甚至精心煮的食膳被她置氣送與他人了,他也不會有半分惱意,好似他這個人是沒有情緒的。

這個人素來是這樣的,只管在別人的心裡放火,卻不滅火的。

“謝謝大梯瑪,您受累了。”收下那些疊的整整齊齊的藥方,望著上面如同印刷一般的整齊字型,楊雀華突然覺得自己真是一點都討厭不起來他了。

“良藥苦口,不可嫌苦就不吃。”他玉雕一般坐了許久,一直未曾開口,卻不曾想一開口便是勸她不可任性不吃苦藥。

楊雀華這次是發自內心般笑出聲了,彭翠微看著她笑也微微勾起了唇,側上方的燭光映襯著他白玉一樣細膩的膚色,叫人不忍錯眼。

作為整個武陵與他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最久的人,她從來都知道的,這個人在武陵雖然如同天神一般備受尊崇,實際本質上是個很孤獨很純粹的人,就像酉水河一樣,清亮亮的一眼見底。

而且如果不是他當時帶自己入了沖天樓,只怕她得當王大屠夫家的童養媳了,可能如今就得背上背一個懷裡抱一個肚裡懷一個了,哪裡輪得到她來學心心念唸的織錦。

回顧前世那孩子氣的舉動還有今生對彭翠微莫名的排斥,她長舒了口氣,有種小孩子鬧脾氣被包容的窘迫。

是的,哪怕回顧兩人前世的糾葛,他也是半點錯都沒有的,反倒是自己……非常不知好歹。

楊雀華忽得跪了下去,朝著彭翠微的方向重重叩頭:“大梯瑪,前些日子是我輕狂了,對不住您了。”她頭抵著地面道:“我阿爹在戰場上沒了,阿孃又得疫病死了,是您收留了我,才讓我這個小孤女能在沖天樓裡受庇護,平安長大。”

彭翠微雙手扶起楊雀華道:“你我之間從來不需道謝。快起來!你這般就是與我見外,叫我傷心了。”說完他又收回了手,看向另一側,眼神中夾雜著許多道不明猜不透的情緒。

“你這樣喜歡織錦,便留在葉麻媽身邊好好學吧。”頓了頓,他有些晦澀的神情又由陰轉晴,像是想起什麼,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溫柔不已,說道:“以後要是你想回沖天樓,樓中大門永遠為你開啟,阿雀,記住你的房間永遠為你留著。”

看著這兩人總算冰釋前嫌,葉翡這才算舒了氣,拍手笑道:“梯瑪就是大人有大量,別和這個小妹崽計較。”

楊雀華扶著葉翡送彭翠微時,他本已道了謝卻忽然轉頭叮囑道:“阿雀,有桃花暗紋的那張方子,你得每月喝一次,不可忘記。”

“好,我曉得了。”楊雀華點了點頭。

葉翡聽到這話卻著了急,望向彭翠微問道:“這是怎的了?可是有什麼不好。”

楊雀華心知,那桃花暗紋的方子定是為了將來解蠱用的,但這事若是叫師傅知道了,定然不會再讓她去縣令府幫那裴公子解密地圖,於是她對著彭翠微眨了眨眼,暗示道:“我從小就苦夏,耐不得熱,所以只是一劑清涼散罷了。”

微微點了點頭,彭翠微順著楊雀華的話寬慰葉翡道:“葉麻媽多慮了,只是方清涼滋補的藥劑罷了,別擔心。”這話說完,他又補上了一句:“請您照看些她,她怕苦味,經常不按時喝藥。”

“您放心,我打算叫月華親自抓藥煎藥,每個月在我眼皮子底下把那藥喝完了,才準走。”

“那就好,您費心了。”彭翠微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了。

注視著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楊雀華胸中鬱結之氣盡數散去,今日將話說開事想透,從此她便安心將他視為家中長輩、畢茲卡的大梯瑪,這便是他們之間最好的位置和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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