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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西默然無語,原本滿是殺氣的一張臉微微有些呆滯,似乎也陷入回憶之中,過了好一陣子,老山西才幽幽嘆了口氣:“老和尚,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形勢不同了。”

“是啊,很久以前的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人老了,心志也磨沒了,往後的日子也一眼看得到頭了,什麼理想、什麼抱負也都沒時間再去實現了……”老和尚也嘆了口氣,滿眼都是落寞:“更重要的,兒女也有了、孫子也有了,到這個年紀了,總得幫他們想一想了,給他們留點富貴家財,往後能安安生生的,總不能在這石含山裡世世代代吃苦……老寨主,老僧說的沒錯吧?”

老山西無言以對,面上微窘,挪開視線不敢與老和尚對視,老和尚卻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咱們這一代苦吃得夠多了,不能讓下一代跟著吃苦,人之常情,也沒什麼不能坦蕩承認的。”

“可老僧不一樣,老僧剃度出家至今,還是個孤家寡人,沒有兒女子孫圍繞在左右、也沒享受過齊人之福……但老僧的家人……從來沒有離開過,每到晚上一閤眼,總能看著老僧的父母、妻女乃至一村的鄉親血淋淋的在老僧身邊繞啊繞啊……”

老和尚的聲音有些哽咽,眼中止不住的滑下淚來:“這麼多年了,老僧連他們的樣貌都記不清楚了,可依舊每夜都能見到他們,彷彿在問老僧為什麼這麼多年還不幫他們報仇雪恨?”

老寨主眼眶中也有淚光閃爍,又輕嘆一聲,略帶歉意的說道:“老兄弟,這麼多年過去了,俺看你平日裡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還以為你早就放下了呢……”

“老僧不是放下了,老僧只是無奈的接受了啊!”老和尚的情緒略微有些激動:“老僧無能啊!李晉王、國姓爺、小闖王那樣的英雄都失敗了,老僧不知道該怎麼辦啊!老僧看不到前路何在啊!只能接受了啊!可這等血仇,又怎麼能是說放下就放下的呢?”

老和尚朝侯俊鋮一指:“直到侯先生來了,他讓老僧看到了一絲希望,他給老僧指了一條路,二十八寨許多人都奇怪老僧為何這麼幫著侯先生,是因為他讓老僧看到了為家人、為鄉親報仇雪恨的希望啊!”

“侯先生這條路能不能走得通,老僧其實並沒有抱什麼期望,可老僧很清楚,若是再像原來那樣渾渾噩噩的走下去,或者去投奔吳三桂,最後走的一定是一條死路!既然如今有條新路擺在眼前,你們這些不願走的不必強求,可我們這些願意去試試的,你們又何必橫加阻攔呢?”

老和尚揉著臉整理著情緒,一抬頭便是一副豁出一切的模樣:“老寨主,二十八寨是當年剷平王和忠貞營的弟兄們為了抗清而立起來的,你既然決定了帶著弟兄們去湖南,就把這二十八寨留給抗清的人吧!否則……老僧只要還在二十八寨一天,就決不允許這些紅營和忠貞營老弟兄們的留下的寨子,變成一個個土匪窩!”

聚義堂中又一次死寂無聲,老山西默然不語了一陣,長長嘆了口氣,扶著刀緩緩站了起來:“老兄弟,你是在逼俺學當年的李闖王火併曹操大王嗎?”

老和尚沒有回答,只是一臉冷漠的站起身來,身旁的鬱寨主遞上一把刀,老和尚在手裡掂了掂,杵在桌上,直勾勾的與老山西對視著。

老山西對視了一陣,微微挪開眼神,眼中半是猶豫、半是狠訣,掙扎了一會兒,緩緩抬起手來,正在此時,一名山賊飛奔入堂,給老山西遞上一封書信,老山西皺眉拆開掃了兩眼,竟鬆了口氣:“易公公送來的急信,船山先生已至衡州拜會了周王殿下,王爺大喜過望,當即賜封船山先生為大周國相,船山先生艱辭不就,只暫時以軍師之名為周王贊畫……”

聚義堂中又是一片轟然,不少人都扭頭看向侯俊鋮,侯俊鋮也是大感意外,茫然的看向老和尚,老山西卻變了個臉色,再不見一絲兇光,笑呵呵如同慈祥的老頭一般朝侯俊鋮說道:“俺想和侯先生單獨聊一聊,可否?”

侯俊鋮皺了皺眉,點了點頭,他和老山西說白了是路線之爭,老山西擔憂侯俊鋮攪擾了他投奔吳三桂的計劃,可如今王夫之出山成了吳三桂的座上賓,他們日後投到吳三桂手下,沒準還得看人臉色,這時候自然不會蠢到去動侯俊鋮了。

老和尚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將刀往桌上一扔,朝老寨主拱手算是行禮,領著鬱寨主等人乾乾脆脆的往堂外走去,路過侯俊鋮身邊稍稍停了腳步,欣慰的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走出聚義堂。

那些老山西的親信寨主們則一時愣在原地,紛紛回頭去看老山西,見老山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也各自收刀跟著其他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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